平儿的手还贴在玉佩上，指尖微微发颤。那枚青玉小佩安静地躺在他掌心，表面的“铃”字像是沉睡了，再没有半点动静。
张小凡缓缓抬起手，正要接过玉佩，忽然间，大地剧烈一震。
脚下的石板寸寸崩裂，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直通向血浪翻涌的中心。原本停滞的血阵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血流开始逆旋，一圈圈扭曲着向上攀升，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被染成暗红，云层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从中透出不属于人间的光。
林惊羽猛地抬头，脸色骤变：“不对！血阵还没结束！”
话音未落，那血色漩涡猛然收缩，随即炸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中心传来，地面碎石、残兵断刃、甚至远处尚未熄灭的火焰，全都被卷入其中。几个重伤倒地的弟子来不及反应，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拉向空中，转眼消失在漩涡深处。
张小凡一把将陆雪琪抱紧，背靠石门，用尽力气稳住身形。噬魂棒插在身前，黑气顺着棒身渗入地面，勉强锚住两人。平儿扑过来抱住母亲的腿，小脸发白，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林惊羽单膝跪地，斩龙剑深深扎进岩缝，手臂青筋暴起，才没被吸走。他怒吼一声：“所有人趴下！贴地！别让气流卷走！”
几名残存弟子立刻伏低身体，抓着断裂的石柱或剑柄，艰难稳住位置。可那吸力越来越强，连空气都开始扭曲，呼吸变得困难。
漩涡中心，秦无炎的身影缓缓升起。他站在血流交汇之处，双臂张开，脸上是近乎狂喜的笑容。血魂幡在他头顶猎猎作响，幡面彻底化为虚影，融入漩涡之中。他的身体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是与整个大阵融为一体。
“成了！”他仰天长啸，“四灵已祭，血海共鸣！今日，我以万魂为引，开启幽冥通道，迎回真正的主宰！”
随着他话音落下，漩涡中央裂开一道暗红色的缝隙。那不是普通的裂口，而是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通道，边缘不断蠕动，像是活物的口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冰冷、腐朽、带着无数亡魂哀嚎的余音。
张小凡瞳孔一缩。他认得那种气息。那是比修罗更古老、更原始的存在，是真正来自幽冥底层的力量。
“他不是要掌控血阵……”张小凡低声说，“他是要把整个幽冥界拖进来。”
林惊羽喘着气，声音沙哑：“不能让他完成仪式！必须打断连接！”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脚下地面已经开始塌陷。一块巨石轰然坠入漩涡，瞬间被碾成粉末。那股吸力已经不只是牵引，而是吞噬，任何靠近的东西都会被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悬浮于洞府石门上方的道玄残影突然剧烈晃动。他本已近乎透明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快……阻止他……”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否则三界将……”
话没说完，他的身形被漩涡边缘的气流撕扯，几乎要散开。张小凡心头一紧，知道这是道玄最后的执念在挣扎。
他咬破舌尖，强行提起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右手猛按噬魂棒。黑气自棒身爆发，顺着地面疾冲而上，形成一道弧形屏障，暂时隔绝了部分吸力。他借着这瞬间的稳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左手伸向道玄残影。
“前辈！”他低喝，“把话说完！”
道玄残影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动作，残破的身躯一顿，眼中光芒骤亮。他拼尽最后一丝意志，嘶声吼出：
“血海降临，万灵归墟！”
声音落下，他的身体轰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风中。唯有那一缕未散的剑意，轻轻落在洞府石门之上，凝成一道微弱的禁制光晕，短暂地抵御着血阵的侵蚀。
张小凡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八个字。
万灵归墟。
这不是简单的入侵，也不是复仇或夺权。秦无炎要做的，是让整个幽冥界的意志降临人间，将三界秩序彻底颠覆。届时，生者为奴，死者为食，天地将不复存在。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陆雪琪。她的眉心仍有青痕微光流转，那是平儿留下的佛力印记，在混乱的能量场中依旧顽强闪烁。她还没有醒，但至少还活着。
平儿紧紧抓着玉佩，小声说：“爹，娘还在撑着。”
张小凡点头，将陆雪琪轻轻放在石门边，让她靠稳。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缓缓站直身体。
林惊羽已经重新握紧斩龙剑，目光死死盯着血阵中心：“现在怎么办？他已经进去了！”
张小凡看着那道暗红通道，秦无炎的身影已经消失其中。他知道，对方不会空手而归。那通道背后，必有某种存在正在苏醒。
“我们等不了了。”他说。
“可你伤成这样，混沌之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怎么挡？”林惊羽急道。
张小凡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噬魂棒，黑气缭绕，却已不如从前那般汹涌。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他也清楚，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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