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根干净的玻璃搅拌棒,伸进量杯里轻轻搅动了一下,然后凑近鼻尖闻了闻。
除了瞌睡豆汁液本身略带苦涩的气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点甜腻的异样气息。如果不是他极度警惕,绝对会忽略过去。
是某种增味剂?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是什么?让他的药液失效?还是产生更糟糕的效果?
汤姆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现在没有时间仔细分析这未知物质的成分。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冒险使用可能被动了手脚的材料,还是……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自己的操作台。备用的瞌睡豆已经用完。如果现在去材料柜取,时间可能不够。
就在这时,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遇到麻烦了,里德尔先生?”
阿布拉克萨斯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教室,站在他的操作台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斯拉格霍恩教授正在后方处理那一片混乱,无暇他顾。
汤姆抬起头,黑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他。“一点小意外,马尔福先生。”
“哦?”阿布拉克萨斯挑眉,目光落在那个量杯上,“材料出了问题?需要帮忙吗?我恰好带了些多余的……”他作势要从袍子里掏东西。
“不劳费心。”汤姆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绝不会再接受马尔福任何“好意”,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拿起量杯,没有将其倒入主坩埚,而是拿起一个备用的小坩埚,点燃下面的小火,将量杯里的汁液全部倒了进去。
“你这是……”阿布拉克萨斯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汤姆没有理会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小坩埚。他回忆着《阴影低语》中关于魔力引导和物质分解的片段,以及一些冷门魔药笔记里提到的应急处理方法。他伸出魔杖,杖尖悬在小型埚上方,引导着微弱的魔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尝试着分离、驱散那异样的物质。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需要惊人的控制力和对魔药原理的深刻理解。稍有差池,不仅瞌睡豆汁液会报废,还可能引发小规模爆炸。
阿布拉克萨斯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汤姆的动作,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兴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汤姆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那异样物质在魔力作用下细微的抵抗和变化。
终于,在小坩埚里的汁液微微沸腾,散发出一股更加明显的、带着刺激性的甜腻气味时,汤姆猛地撤回了魔力,迅速熄灭了火焰。他用搅拌棒挑起一点残留的、已经凝固的微小结晶。
成功了。他将那未知的杂质分离并逼出了汁液。
他立刻将净化后的瞌睡豆汁液倒入主坩埚,逆时针搅拌三下。药液瞬间变成了提神剂应有的、清澈的淡金色,散发出纯净而令人精神一振的香气。
恰好此时,斯拉格霍恩教授处理完那边的混乱,踱步过来。
“时间到!”他宣布,然后惊讶地看着汤姆坩埚里完美的成品,“梅林啊!里德尔先生!你完成了!而且……完美无瑕!太出色了!在那种干扰下还能如此镇定地完成魔药!斯莱特林加二十分!为了你这卓越的技巧和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
其他学生也纷纷投来惊讶和敬佩的目光。
汤姆平静地将自己的成品装瓶,贴上标签。他感觉到阿布拉克萨斯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他转过身,面对阿布拉克萨斯,将手中那根沾着微量奇异结晶的搅拌棒递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问道:“学长见识广博,认得这是什么吗?我处理材料时不小心沾上的,似乎……不是标准配方里的东西。”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那点结晶,脸上那副悠闲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盯着汤姆,灰蓝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惊讶,玩味,或许还有一丝被反将一军的恼怒,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炙热的兴趣。
他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去接那根搅拌棒。
“看来,”他慢悠悠地说,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汤姆的脸,“我这个学长,有时候也得小心,别被过于聪明的‘学弟’……反咬一口。”他凑近汤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干得漂亮,汤姆。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说完,他不再看那结晶,转身对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笑了笑:“教授,看来我们斯莱特林今年在初级组,很有希望了。”
然后,他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教室,留下汤姆握着那根搅拌棒,心中五味杂陈。
他成功避开了陷阱,赢得了选拔,甚至让阿布拉克萨斯吃了个小亏。
但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他们之间的纠缠,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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