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凌家矿洞,深处。
黑暗黏稠得如同墨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土腥味和金属锈味。只有岩壁上零星镶嵌的“萤石”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照亮这条蜿蜒向下的狭窄矿道。
叮…叮…咚…
单调而乏味的凿击声在矿道中回响。
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正奋力挥舞着几乎与他等高的矿镐,砸在坚硬冰冷的矿石上。他叫凌云,十五岁,青阳镇凌家旁系子弟,同时也是这凌家矿洞里,最低等的——矿奴。
他每挥动一下镐头,额头青筋就随之跳动,细密的冷汗混着矿尘从脸颊滑落,留下几道污浊的痕印。剧烈的动作牵动了他的肺腑,一阵难以抑制的瘙痒涌上喉咙。
“咳咳……咳……”
他猛地弯下腰,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弱的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好一会儿,咳嗽才渐渐平息,他虚弱地靠在冰冷的矿壁上,大口喘息,嘴角残留着一丝暗红色的血沫。
“九幽绝脉……嘿,真是个好名字。”凌云抬起手背,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讥讽和冰冷。
九幽绝脉,传说中的修行绝症。身负此脉者,体内如同存在一个无底深渊,无论吸纳多少天地灵气,都会瞬间消散殆尽,永无筑基之可能。在崇尚武力、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这无疑是判了死刑。
曾经的凌云,也是凌家寄予厚望的天才,六岁感应气感,八岁踏入炼气一层,光芒初绽。然而,就在他十岁那年,一场莫名的高烧之后,修为不进反退,体质也急剧衰弱,最终被诊断出身负这传说中的绝脉。
天才坠落凡尘,比庸才更不如。
家族的宠爱变成了白眼,资源的倾斜变成了克扣。从云端跌落泥沼,他尝尽了世态炎凉。最终,被发配到这暗无天日的矿洞,成为一名等死的矿奴,美其名曰“为家族发挥最后的价值”。
身旁,是半个啃剩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窝窝头,以及一个破口的陶碗,里面装着浑浊的泥水。这就是他一天的全部补给。
几个同样是矿奴的凌家旁系子弟从他身边经过,投来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啧,又在咳了,真晦气!”
“离他远点,这病痨鬼,别染上他的晦气。”
“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天才呢?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早点死了干净,省得浪费家族粮食。”
刺耳的议论声毫不避讳地传来。
凌云仿佛没有听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三年的矿奴生涯,早已将他的心智磨砺得如同这矿洞深处的岩石般坚硬冰冷。他的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胸前一颗用粗糙麻绳串着的、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珠。
这是他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也是他重生到这个世界上时,唯一伴随他的东西。
无人知晓,这颗看似平凡的石珠,内里却蕴藏着惊天之秘。更无人知晓,这具被判定为修行绝症的躯壳里,居住着一个曾经让九天仙神都为之颤栗的古老灵魂——噬天仙尊!
前世的他,横压一个时代,屹立于万道之巅,尊号“噬天”!却因得到混沌至宝“混沌噬天珠”,遭最信任的兄弟烈阳仙尊与道侣雪薇仙子的联手背叛,于“陨仙崖”被布下绝世杀阵围攻。苦战不敌,最终毅然自爆仙魂,拖着无数强敌共赴黄泉。
意识湮灭的最后一刻,他只看到那混沌噬天珠裹挟着他一丝不灭真灵,撕裂时空,坠入无尽虚无……
再醒来,便已成了这青阳镇凌家,那个身负绝脉的垂髫孩童。
“烈阳……雪薇……”凌云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死寂的眼眸深处,是万年寒冰都无法比拟的森冷杀意,“你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我凌云……又回来了吧!”
就在这时——
嗡!
胸前那颗一直毫无动静的灰扑石珠,竟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感传来。
凌云猛地一个激灵,所有杂念瞬间清空,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这颗石珠上。
紧接着,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吸力,从石珠内传出。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空气,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作用在了他紧靠的矿壁深处。
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土黄色、散发着厚重气息的能量,被强行从坚硬的矿石中抽取出来,透过他的皮肤,缓缓融入了他那干涸、枯寂了五年之久的经脉!
这能量虽微弱至极,进入经脉后,那传说中的“九幽绝脉”也依旧在顽固地消散它,但这一次,消散的速度,竟似乎……慢了一丝?
而且,这股能量并未完全散尽,有那么极其微弱的一缕,仿佛被石珠的力量同化,真正地沉淀了下来,滋养着他近乎枯萎的经脉和肉身!
“这是……土系灵气?!它……它能吞噬?!”凌云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起来,如同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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