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兵冢内,守冢人并没有回应,而是以兵家秘传的“战魂传音”之术向更深处一处石门处传达,片刻后万兵冢内自动出现一条通道,宗颖带着方炎立刻前往。
穿行过那片由无尽兵骸铸就、回荡着不屈战歌的肃杀之地,方炎与宗颖最终停在了一扇毫不起眼的石门前。石门嵌在万兵冢最深处冰冷的岩壁中,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历经万载风霜的灰白色,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一种镇压万古、隔绝天地的厚重感。
站在这石门前,连向来豪迈不羁、煞气冲霄的宗颖,也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旧将袍,神色变得无比恭谨,甚至带着一丝发自血脉深处的孺慕与敬畏。他深吸一口气,并未叩门,而是以兵家秘传的“战魂传音”之术,将声音化作一缕凝练至极、带着铁血煞气的意念,小心翼翼地送入石门之内:
“不肖子孙宗颖,携北疆归来的兵家血脉,定远侯方炎…拜谒老祖宗!”
声音在死寂的通道中消散。时间仿佛凝固了几个呼吸。
“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响起。那扇灰白石门表面,如水波般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紧接着,在无声无息中,沉重的石门缓缓向内滑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人族万载征战史、凝聚了无数英魂血火意志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苏醒,缓缓弥漫而出!这气息并非狂暴的煞气,而是如山如岳、如渊如海般的厚重与苍茫!它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带着战鼓擂动的沉闷,带着胜利的悲歌与失败的叹息,更带着一股守护的永恒意志!仅仅是气息泄露,方炎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识海中的青铜兵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发出近乎哀鸣又似欢呼的剧烈震颤!周身兵煞之气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奔腾咆哮,身后那片古战场虚影瞬间凝实到极致,无数英灵虚影甚至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朝着门内方向致以最崇高的军礼!
方炎强忍着神魂的悸动与气血的翻腾,咬紧牙关,凝神望向门内。
门后并非想象中富丽堂皇的静室,更像是一片被单独切割出来的虚空。空间不大,光线极其昏暗,只有石壁角落几盏样式古朴、豆大的青铜灯焰在顽强跳动,投下摇曳而微弱的光晕。一个极其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对着门口,盘膝坐在一张巨大的、仿佛由整块星辰陨核打磨而成的漆黑蒲团上。他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带着补丁的粗布麻衣,满头银发如瀑布般随意披散在宽阔如山的肩背上,发梢几乎垂落地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没有慑人心魄的煞气冲霄。然而,仅仅是那个背影,就仿佛成为了整个空间的绝对核心!他坐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撑起了天穹、镇压了大地、截断了时间长河的厚重感!仿佛他就是人族北疆那道永不陷落的铁壁!是蛮族百万铁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是兵家道统在这方天地间最巍峨的丰碑!
兵圣!宗泽!
大宋真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人镇国,令四大蛮族噤若寒蝉的活神话!
“进来。” 一个平和、苍老,却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智慧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如同洪钟大吕,直接在方炎和宗颖的灵魂深处敲响,带着一种抚平躁动、洞彻虚妄的力量。
两人心神俱震,屏息凝神,如同朝圣般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奇异的空间。脚下是冰冷光滑的黑色地面,仿佛行走在凝固的夜空之上。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正对着那背影的石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斑驳、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古老壁画——涿鹿之战!画中兵主蚩尤魔威滔天,轩辕黄帝持剑引动九天玄雷,无数远古战士在血与火中厮杀,那惨烈磅礴的战争意志几乎要破壁而出!
宗泽依旧背对着他们,未曾转身。但方炎却感觉自己瞬间被剥光了所有伪装!一股洞穿万古、明察秋毫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时空,将他从肉身到神魂、从修为根基到识海深处的青铜兵书、甚至连同血脉中流淌的方氏烙印,都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审视了一遍!在这目光下,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却又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沉重的使命。
“北疆之事,你做得很好。” 宗泽的声音依旧平和,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杀伐决断,临危不惧,于绝境中引煞凝魄,铸就铁血战魂,更得古兵书认主…你的根骨、心性、机缘,皆是上上之选。方家麒麟儿,名不虚传。”
方炎心神剧震,连忙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晚辈方炎,拜见兵圣!些许微末之功,全赖将士用命,英魂庇佑,不敢当老祖宗如此盛赞!”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兵家之人,行的是直道,求的是本心,不必学儒门那些虚辞客套。” 宗泽淡淡道,话语中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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