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炎终于冲出甬道尽头,踏入布满精巧机关模型的平台时,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与汗铸就的雕像。玄衣破碎褴褛,露出道道灼痕与深可见骨的伤口,兵煞之气强行压制着流血,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他拄着膝盖,剧烈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金属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但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在血火中反复淬炼过的星辰,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战意!周身散发的铁血气息,非但没有萎靡,反而在死亡甬道的极致压迫下,变得更加凝练、纯粹、锋芒毕露,如同一柄刚刚斩破万重枷锁的绝世凶刃!
公输衍站在平台中央,看着眼前这个从地狱归来的男人,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精准刻度彻底崩解,只剩下无法掩饰的震撼与动容!他设计的“规行矩步”廊,是墨家机关杀阵的智慧结晶,理论上足以困杀凝魄巅峰!而方炎,竟以最蛮横、最直接、也最惨烈的方式,用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生生凿穿了这条死亡之路!
“好!好!好一个‘血衣侯’方炎!” 公输衍连道三声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抚掌的动作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优雅,只剩下发自肺腑的惊叹与凝重。“今日方知,何为百战余生的兵家战魂!何为以力破万法!公输衍…服了!”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指向升起的金属圆凳。“方侯,请!墨家待客不周,公输衍…赔罪!” 他竟微微躬身。
方炎咧嘴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股野性的痞气。他毫不客气地坐下,目光扫过那些巧夺天工的模型——汲水水车、连弩、云梯、投石机。“墨家天工,名不虚传。”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真诚,“这‘规行矩步’廊,够劲儿!比蛮族萨满的诅咒巫阵,痛快多了!” 这评价,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和一种棋逢对手的认可。
“器械之用,在止戈,在利民。” 公输衍正色道,指向模型,试图找回墨者的坚持。“此乃‘非攻’本义,杀伐终是下乘…”
“非攻?”方炎打断他,嘴角那抹痞笑瞬间转为北疆风雪般的冷冽。他猛地扯开胸前破碎的衣襟,露出几道狰狞的、泛着暗红光泽的旧伤疤,如同盘踞的恶龙!“公输兄,看看这个!北疆‘血狼王’的爪印!他撕开我亲卫队长的喉咙时,可没讲什么‘兼爱’!”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染血,“你告诉我,当百万妖蛮联军压境,以我人族妇孺为血食祭品,要亡我族类之时,我们该捧着《墨子》去跟他们讲道理?还是敞开镇北关,让他们把汴京这满城锦绣,连同你墨家这些巧夺天工的宝贝,一起变成他们血祭邪神的牲礼?!”
平台边缘,几名忍不住靠近的年轻墨家弟子脸色煞白,看着方炎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听着那血淋淋的质问,眼神充满了震撼与迷茫。
公输衍脸色剧变,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喉头滚动,竟一时失语。
“所以!” 方炎站起身,不顾伤口崩裂渗血,踏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惨烈煞气如狂潮般压迫过去,身后的古战场虚影轰然展开!断矛残旗,血染黄沙,无数模糊的英灵无声咆哮,守护着身后的家园灯火!“你们造出这千机阁里见血封喉的飞弩、焚身蚀骨的地火、绞肉断骨的刀轮!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了‘守’?为了‘非攻’?” 他指着身后那幽深的死亡甬道,又指向那些模型,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千机阁内回荡:“告诉我,这些玩意儿,和我北疆将士砍向妖蛮脖子的刀,在‘杀人’这件事上,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
公输衍如遭雷击,踉跄后退半步,脸色苍白,文宫蒙尘。方炎的质问,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坚守的信条上!区别?目的不同?可过程和结果…何其相似!墨家重“守”,可守御的极致,依旧是杀伤!区别只在于被动还是主动!
“兵家之要,在止戈!” 方炎声音蕴含圣道之音,如同金铁交鸣,身后的战场虚影中,仿佛有无数将士在齐声怒吼:“以戈止戈!以战止战!” 他目光如炬,扫过公输衍和那些年轻的墨家弟子:“若无镇北关将士以霹雳手段,杀得妖蛮胆寒,断其爪牙,何来汴京的夜夜笙歌?何来墨家的精研巧思?无霹雳手段,莫怀菩萨心肠! 这是我兵家用无数尸骨堆出来的护道铁则!是守护这锦绣山河的最后一道铁闸!”
他凝视着公输衍,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丝复杂的期许:“方某敬墨家‘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宏愿!然,‘害’不除,‘利’难兴!北疆妖蛮,便是这天下至大之害!墨家这巧夺天工之器,若能助我兵家荡平此害,护佑万民,方是真正的大道!而非困守于此阁之中,空谈那遥不可及的‘非攻’!”
千机阁内一片死寂。只有无数精密的齿轮在墙壁深处发出恒定的转动声,仿佛也在思考着这振聋发聩的诘问。年轻弟子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以往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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