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口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渐渐模糊远去。阿竹抱着怀中那柄裹着破布、兀自散发着微弱震颤和滔天恨意的“糖浆棒槌”——霜魄古剑,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那根印有神秘竹纹、此刻却冰冷沉重的萝卜。脚下,是那根摔碎在泥地里、甜香早已被污秽吞噬的糖葫芦。卖菜阿婆枯瘦却如老枪般挺直的身影,灰袍“收梦人”那阴鸷如毒蛇的目光,王老蔫浑浊眼中对“灵石”的渴望与恐惧…所有的画面,混合着麻袋里幽蓝死气与幽魄粉的虚无寒意,如同冰冷的淤泥,死死堵塞在她的胸腔。
她失魂落魄地挤出汹涌的人潮,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纸人。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那根萝卜上竹纹印记传来的、如同大地般厚重却带着悲悯的冰凉触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就在她茫然地站在街角,不知该何去何从时——
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力道与其说是抓,不如说是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阿竹悚然一惊,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
是卖菜阿婆!
阿婆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一种刻骨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死死锁住阿竹,然后猛地一拽!
“跟我来!”
沙哑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她佝偻着背,脚步却快得出奇,拖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阿竹,像两条滑溜的鱼,迅速钻入菜市场边缘一条堆满杂物、散发着浓烈腐败气味的狭窄小巷。
巷子又深又暗,两侧是斑驳脱落的土墙和高高堆叠的破筐烂篓。阿婆对这里似乎极其熟悉,拉着阿竹在杂物间七拐八绕,避开地上横流的污水和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空气中弥漫着烂菜叶和动物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
阿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怀中的霜魄似乎也感应到了环境的异常,震颤得更加剧烈,隔着破布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愤怒和警惕。她不知道阿婆要带她去哪里,更不明白这素不相识的老妇人为何要如此。是福?是祸?
就在阿竹的神经绷紧到极致时,阿婆在一扇极其破旧、几乎被杂物掩埋的矮小木门前停了下来。那木门歪斜着,布满虫蛀的孔洞,门板上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污和不明污渍。
阿婆松开阿竹的手腕,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跟踪。然后,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同样老旧、磨得发亮的黄铜钥匙,动作麻利地插入锁孔。
“咔哒…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木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味、植物根茎腐烂气息和陈年尘埃的阴冷湿气,扑面而来!
“进去!”阿婆压低声音,不容分说地将阿竹推进门内,自己也迅速闪身而入,反手将破木门紧紧关上、闩死!
眼前骤然一黑!
阿竹的眼睛瞬间无法视物,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刺鼻的霉腐气息将她包围。脚下是松软潮湿的泥土,空气冰冷得如同地窖。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霜魄和萝卜,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
黑暗中,传来“嚓”的一声轻响,随即亮起一点微弱的、昏黄跳动的光芒。
是阿婆点燃了一盏小小的、油迹斑斑的煤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这是一个极其狭小、低矮的空间。四壁是粗糙夯实的泥土墙,头顶是纵横交错的粗大木梁,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岁月尘封的陈旧气息。
这里显然是一个废弃的菜窖。角落里堆着些早已干枯发黑的烂菜根和散落的空箩筐。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菜窖中央那片相对干净的地面。
那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陶罐!
这些陶罐有的粗粝笨重,像是乡下装咸菜的粗陶;有的则相对细腻,釉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每一个陶罐的罐口,都用一层厚厚的、洗得发白的粗棉布紧紧蒙住,棉布边缘还用细麻绳牢牢地捆扎着,密封得严严实实。
昏黄的灯光下,这些蒙着棉布的陶罐静静矗立着,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坟茔,散发着一种神秘、沉重而又带着莫名守护意味的气息。
阿婆佝偻的身影在摇曳的灯光下被拉得老长。她端着油灯,浑浊的目光扫过这些陶罐,脸上的皱纹在光影中显得更加深刻。她走到最靠近角落的一个陶罐前,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罐身,如同抚摸一个沉睡的孩子。
“这些…”阿婆的声音在狭小寂静的菜窖里响起,沙哑低沉,带着一种穿越漫长岁月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是我攒下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勇气,又像是在回忆。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其中一个中等大小、釉色发暗的陶罐口上捆扎的细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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