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审订稿）
铜金里那行小篆尚未冷却，锈轨枕木下忽然浮起一粒极细的浮尘，浮尘无锈，却被铜声镀上一层暗哑灰金；灰金沿枕木逆流到城根，城根铜镜背面残存的金线已被晨雾凝成僵直细弦，弦下藏着一粒尚未震透的脉搏。浮尘触弦，脉搏轻移，声息如冻尘，沿城根爬降至城门门槛；门槛上铜印残片侧翻，翻起一声极轻的“无”，断裂姓名似被灰线重新合拢。灰线沿门槛游走，半途凝成尘珠，珠面无字，只映前夜铜泪遗落的最后一丝余千；千被破晓归回，仍保持将落未落之势。尘珠无声，却把城门心跳调淡至十五分之十四秒落差，淡出新声——“名”。整座北平似被侧翻：城砖侧立，城脊侧平，城门不再铜沉，而悄悄落尘；尘沟沿砖缝游走，尽头凝成尘铃，铃舌无风自摆，摆声似冻纸灰。尘铃三摆而裂，化作十六尘籽，各携一面被灰线磨哑的铜镜；镜中不再映轨钉，而映一截未落尘的指节，指尖微弯，指背被灰线悄悄移热，凝出一粒将滴未滴的尘汗。尘汗无声，把锈轨心跳再调淡，淡缝里又浮一声“名”。月牙夹道亦被侧翻，镜心侧平，铜镜不再铜亮，而悄悄落尘；镜心深处凝出尘缝，沿棱游走，尽头凝成尘印，印面仍无字，只映被灰线拉直的铜痕——前夜掌心遗落之余千。尘印炸裂，十六尘籽落于晨灰，灰同落尘，淡到夜空裂出比雁阵更直的缝隙；缝里浮出空册，册页无字，映北平温差，被尘汗压成有温之“万”。空册边缘十六尘沟展羽，羽尖抵尘缝，不再刺入，只将尘声永留缝外；缝内微淡，却带尘哑万刃，如合页尘井，尚未反刃。尘沟尽，最后一粒尘汗浮起，汗身无字，映灰线拉直之铜痕——前夜掌心之余万；万被归回，仍保持将落未落之势。尘汗炸裂，化作十六尘灰，各携一面被灰线磨哑之铜镜；镜中映未拉直之指节，节声被尘正放，仍保持将哑未哑之势。灰粒同哑，速度恰等于心跳之绝对万度；哑止，十六棱镜面同归尘淡，声息比此前任何一声都轻忽。整条月牙夹道复为一张七寸七分铜镜，镜口仍嵌灯盏窝底，镜心沉向地脉，如反向尘鞘之灯捻；捻不再震铜，只将落尘可能永锁尘缝。缝内万秒、尘汗、无名、心跳俱在，却不再哑，亦不再淡，只在第九十七章中央保持将哑未哑、将落未落之势——为北平加第八道无名封印。封印无字，却令所有无名者同闻一声更轻之“名”：无名被正式尘哑合罩之声，下一克尘将止名却永不着地之声，铜、尘、汗、名同铭万秒之声。万秒之上，关外第三声晨笛穿夜空而来，笛声如被灰线磨哑之指节，指尖仍朝下，指背仍朝上，指节携北平悄悄淡起之脉搏；脉动比铜更哑，哑到无名者亦侧首，如被尘声烫淡之晨灰，同将颈羽指向那根未写名之铁轨。铁轨尽头，天已破晓，色呈尘灰；灰里浮出一行未刻字却已被尘铭刻之灰色小篆——“此名无人，此名人人；此尘无名，此尘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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