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九月初三,京城西城的 “兴昌号” 粮行,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蒙着一层薄灰,风一吹,还簌簌往下掉漆皮。门内的柜台后,掌柜王福安正无精打采地拨着算盘,算珠碰撞的声音稀疏又沉闷,像是连这木头算盘都透着股提不起劲的死气。柜台前的地面上,几道深深的划痕是之前百姓抢粮时留下的,如今却积着灰尘,再没了往日的热闹。
往日这个时辰,粮行里早该挤满拎着粮袋的百姓,伙计们忙着称重、收钱,声音能传到街对面。可今天辰时都过了,只进来两个挑着空筐的小贩 —— 是西城街口卖包子的刘二和李三,两人探头往里瞅了瞅,目光扫过柜台后的粮囤,又落在价牌上,当即摇着头退了出去。
“王掌柜,您这米怎么还涨到一两九了?” 刘二站在门槛外,声音里满是诧异,“瑞祥号分铺昨天刚到的江南新米,才卖一两五,淘出来连个沙子粒都没有!您这囤里的陈米,上次我买回去,包子蒸出来都带股霉味,客人都骂我黑心,再不敢来您这买了!”
王福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攥着算盘珠,指节都泛了白。他想辩解 “陈米成本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自从八爷党失了漕帮支持,兴昌号就断了江南的低价新米货源,之前靠张三爷打通的漕运线路,如今全被瑞祥号的合作漕帮占了。他只能从本地小粮商手里收陈米,那些粮商知道他没别的路,故意把价抬得比往常高三成,不卖就得断货。更糟的是,去年八爷党囤粮抬价时,兴昌号把发霉的米掺在新米里卖,被百姓告到顺天府,这事早传遍了西城,现在大家提起 “兴昌号”,都绕着走,说 “宁愿多走三里路,也不买黑心陈米”。
他重重地放下算盘,走到粮囤边,抓起一把陈米,指缝里立刻漏下几颗沙粒。米囤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空麻袋,是上个月的存货,如今只卖出去五十石 —— 连付三个伙计的工钱都不够,更别说还欠着米行李老板的三百两货款。
“掌柜的,不好了!李老板亲自来了!” 粮行的伙计阿福慌慌张张地从后门跑进来,手里的账本都歪了,“还带了两个壮汉,说您今天再不还钱,就把咱们粮行的门板拆了抵债!”
王福安心里 “咯噔” 一下,刚要往后门躲,就见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汉子领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了进来,正是米行的李老板。李老板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欠条,往柜台上一拍,声音震得算盘珠都跳了起来:“王福安!你欠我的三百两陈米钱,从上个月拖到这个月,今天再不还,我就请顺天府的衙役来评评理!你当我不知道?八爷党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们给你拨款?别做梦了!”
王福安额头上冒出冷汗,连忙拉着李老板的胳膊,往角落里拽:“李老板,您再宽限我半天!我这就去八爷府求八爷,下午肯定把钱给您送来!您要是拆了我的门板,我更没钱还您了不是?”
李老板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我就信你这最后一次!下午申时前,钱不到位,咱们顺天府见!” 说罢,带着壮汉转身就走,出门时还故意踹了一脚门槛,震得粮行的窗户都嗡嗡响。
王福安看着李老板的背影,知道再拖不下去。他摘下挂在墙上的账房先生帽 —— 那帽子的缎面都磨出了毛边,还是前年八爷赏的 —— 匆匆锁了粮行大门,朝着八爷府的方向赶。街上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他单薄的长衫贴在身上,他缩了缩脖子,心里满是惶惶不安,却没料到,八爷府外早已挤满了和他一样求助的商号掌柜。
八爷府的侧门旁,十来个穿着长衫的掌柜挤在一棵老槐树下,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厚厚的账册,脸上的愁容比王福安还重。“恒裕号” 丝绸庄的李掌柜,平日里总爱穿一身月白绸缎,今天却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袖口还沾着墨渍;“通源号” 漕运货栈的赵掌柜,往日里总爱挺着肚子,今天却佝偻着背,手里的烟袋锅子空了都没察觉;“聚丰祥” 钱庄的周掌柜,更是连帽子都没戴,头发乱蓬蓬的,眼里满是红血丝。
“王掌柜,你可算来了!” 李掌柜率先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府里人听见,他翻开手里的账册,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地记着 “八月初一:卖旧绸两匹,收银六两;八月初五:退绸一匹,赔银三两;八月十五:无生意”,最后一页写着 “本月亏损五百两,积压丝绸三百匹”,“我那丝绸庄,自从漕运断了,江南的新绸子连一匹都运不过来,只能卖去年的旧存货 —— 你看这匹红绸,去年还鲜亮,现在晒了半年,颜色都褪成粉色了,昨天刘大娘来退绸,说给孙女做嫁衣,穿了一天就掉色,哭得我都没法子。瑞祥号的丝绸呢?又新又软,还比我这便宜两钱,人家还能赊账,我这店里,三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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