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八年七月二十,京城漕运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尽,就被一阵清脆的船笛声划破。三艘挂着 “瑞祥漕运” 杏黄旗的漕船缓缓靠岸,船身上的水珠顺着木板滴落,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甲板上,漕工们赤着胳膊,古铜色的皮肤上渗着汗珠,正忙着解开粮袋的绳索 —— 抗冻麦的金黄饱满、江南新米的雪白莹润,从舱里被一一抬出,堆在码头的青石板上,像两座冒着热气的小山,连空气里都飘着新粮的清香。
“新米到喽!瑞祥号的江南新米,还是一两五一石!不掺沙子,不缺斤短两!” 负责调度的大宝站在码头高处的青石墩上,扯着嗓子喊。他穿着藏青短打,腰间系着宽布带,声音洪亮得能传到街对面的茶馆。这话刚落,早就等在码头的百姓们立刻涌了上来,手里攥着缝补过的粮袋和沉甸甸的铜板,脸上满是期待 —— 自八爷党倒台、水路畅通后,瑞祥号的漕船几乎每三天就来一批粮,粮价稳稳定在一两五,比去年同期低了四钱,再也没人像去年那样,提着空粮袋跑遍半个京城还买不到一口新米。
“江姑娘,俺要两石新米!” 人群里,张婶挤到前面,把用帕子包好的三两银子递过去,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她怀里抱着刚满三岁的小孙孙,孩子正伸着小手去够粮袋,嘴里咿咿呀呀喊着 “米米”。“俺家这小祖宗,就认江南的新米,去年八爷党扣船那阵,俺跑了三家粮铺,要么没米,要么一两九一石,还掺着沙子,煮出来的粥都牙碜。现在可好了,你看这米,颗粒多匀净!” 张婶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烙好的葱花饼,还冒着热气,“这是给姑娘和漕工们的,你们顶着大太阳运粮,辛苦啦,吃点饼垫垫肚子。”
江兰接过饼,指尖触到油纸的温度,心里也暖暖的:“张婶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您家孙孙要是爱吃新米,下次来之前让伙计捎个信,我们给您留着最好的米,省得您排队受累。” 她转头对身边的伙计说,“给张婶装两石新米,再多抓一把,算咱们的心意。”
不远处,公平商会的王掌柜正指挥着四个伙计搬粮,他这次进了五十石抗冻麦,要装两辆马车运去通州的分铺。王掌柜穿着体面的绸缎袍,却亲自上手扶着粮袋,额角渗着汗也不在意:“江姑娘,您快来看看这抗冻麦!颗粒多饱满,磨出来的面又白又筋道,蒸馒头能揭三层皮!俺通州的分铺,昨天刚到的二十石,今天一早就卖了大半,百姓们都说‘这麦比去年的好’!” 他抹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感慨,“之前八爷党控制粮源的时候,俺每月只能进二十石,还得给‘裕和号’的人塞银子,看他们脸色。现在水路通了,俺想进多少就进多少,上个月的生意比之前红火三倍,连带着隔壁的布铺都跟着沾光 —— 百姓们买了粮,有余钱了,就想给孩子扯块新布做衣裳!”
江兰顺着王掌柜指的方向看去,码头边的马车上,粮袋堆得整整齐齐,伙计们正忙着盖油布,防止一会儿太阳大了晒着粮食。不远处的茶馆门口,几个漕工正坐在石阶上喝水,手里拿着张婶送的葱花饼,吃得津津有味。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去江南时,在运河沿岸看到的景象 —— 德州的农户蹲在码头边叹气,说 “粮船被拦了,家里的陈粮快吃完了,只能去买掺沙子的高价粮”;济宁的漕工媳妇抱着孩子哭,说 “男人三个月没拿到工钱,孩子连米汤都喝不上”。现在水路畅通了,瑞祥号的粮食充足,不如在运河沿岸的德州、济宁、扬州、苏州开几家分铺,把平价粮直接送到百姓家门口,既解了沿岸民生的急,也能让瑞祥号的根基更稳。
当天下午,瑞祥号总号的会议室里,紫檀木长桌被漕运图、账本和纸笔铺满。江兰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在漕运图上圈出四个红点:“这四个地方都是漕运要道,也是之前八爷党祸害最厉害的地方。德州靠近京城,是北粮南运的中转站;济宁是漕帮聚集区,漕工多,百姓对平价粮需求大;扬州、苏州是江南富庶地,不仅要卖粮,还能卖咱们的丝绸、胰子 —— 江南的丝绸好,但之前八爷党控制渠道,百姓买不到平价的;咱们的金银花胰子,夏天用着清爽,还能防蚊虫,沿岸农户肯定需要。”
大宝第一个响应,他刚从码头回来,袖口还沾着粮袋的细糠:“姑母,我支持!我负责漕运调度,保证每艘漕船都能按时把粮食送到分铺,不会耽误开业。德州、济宁的漕帮咱们都熟,昨天胡帮主还跟我说,济宁有个铺面,之前是八爷党控制的‘裕丰粮行’,现在关了门,房东想低价出租,他能帮咱们谈,租金最少能便宜两成。”
小宝推了推眼镜,翻开厚厚的账本,指尖在算盘上 “噼啪” 拨了几下:“姑母,我算了算,每个分铺的装修、铺货大概需要五百两 —— 装修要刷墙、打粮柜、做柜台,铺货要备抗冻麦、新米、玉米三种粮,还有丝绸和胰子。四个分铺就是两千两,从瑞祥号上个月的盈利里出,完全够。而且沿岸分铺的粮价可以跟京城一样,一两五,丝绸按成本价加一成,胰子五文一块,既能惠民,也能保证分铺每月有十两左右的利润,不会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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