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姜昭棠举杯笑道:“今日见诸位士族宗老,朕心中实在感慨莫名,昔日魏武曹公宴饮宾朋,怀求贤之心,成鼎足之势。今朕设宴洛阳,亦循此遗风。诸君皆是河洛望族,簪缨世家,血脉绵延百载,根系深植中原。国之栋梁,在于君臣相得;邦之稳固,赖于朝野同心。愿诸君共饮此杯,以曹公之志为鉴,怀忠君之心,尽辅国之责,勿负朕殷殷之望,勿失世家清誉。”
姜昭棠的屠刀悬于头顶,洛阳世家噤若寒蝉,一个个如提线木偶般,被摆弄成圣人乐见的模样,半分违逆也不敢有。
偏是此刻,蛰伏已久的儒门子弟却嗅到了机遇。他们纷纷挺身出列,以锦绣辞藻堆砌出对大华先祖与今上的拳拳敬意,字字句句皆是溢美之词。
按儒家经义,本该是孔、颜、闵、冉、仲、卜、曾、樊,再加上端木、澹台、宰父这些圣门后裔执掌文脉正统。可这数百年间,权柄被五姓七望死死攥在掌心,他们反倒成了世家手中的工具。除了孔孟两支正传尚能保有几分体面,其余诸家子弟的境遇,竟连寒门士子也不如。
“陛下目光如炬,遣秦侯坐镇洛阳,方解此危局。否则一旦事溃,我等手无寸铁的书生,便只能以血肉之躯为墙,拼死抵挡鲜卑铁骑片刻罢了。”
说话者,正是孔氏洛阳一脉的家主孔堇修,老者年逾古稀,须发皆白,脊背早已被岁月压弯。
姜昭棠闻言,竟朝着他深深一揖:“孔师傅,许久未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
孔堇修艰难地撑着膝盖起身,颤巍巍躬身回揖,声音苍老沙哑:“陛下,托您的福,老臣身子还算康健,只是人老了,许多前尘旧事,怕是记不清了。”
姜昭棠走下御台,亲自扶起老者枯瘦的手,转面看向殿中众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朕尚在幼儿之时,便由孔师傅讲授儒家经义,称一声恩师,绝不为过。如今再相见,朕已登临九五,而师傅却已是垂垂老矣,岁月无情,当真不饶人啊。”
姜昭棠握着孔堇修枯瘦的手,触到老人手背嶙峋的骨节,语气愈发恳切:“当年师傅教朕,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朕今日临朝理政,不敢有半分忘却。如今朝政清明,儒门诸生同心同德,这份功劳,朕记在心里。”
孔堇修睁大浑浊的双眼,深深一揖道:“陛下言重了,为君王,为社稷,这些皆是吾等儒门子弟的本分。”
姜昭棠笑了笑,扬声朝殿外喝道:“拟旨!”
内侍捧着明黄绢帛疾步而入,御笔朱毫早已备好。
姜昭棠接过笔,笔锋落处,力透纸背:“孔氏洛阳家主孔堇修,德高望重,饱读经纶,昔年教导朕躬,传圣贤之道,文治艰难,率儒门子弟肃整纲纪,安抚民心,定舆论之基,固大华之根本,功不可没。
特晋封崇文侯,食邑八百户,赐紫金鱼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崇文侯之爵,专为表彰文治功勋而设,食邑八百户已是厚赏,更遑论“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等臣子难求的殊誉,这是连朝中宰辅都未必能得的荣宠。
孔堇修浑身一颤,苍老的眼睫剧烈抖动,浑浊的泪水倏然滚落。
他挣扎着要跪地谢恩,却被姜昭棠稳稳扶住。
“孔师傅不必多礼。朕知道,这些年儒门诸家过得艰难,往后,恪守本心,勿忘初衷。”
他转眸扫过殿中众人,朗声道:“孔氏一门,及孟、颜、闵、冉等儒门旁支,凡有子弟愿入国子监求学,免试录入,愿入仕者,吏部优先铨选。朕还要在洛阳重修文圣书院,由孔师傅担任山长,洛阳,曲阜等儒门宗老,河洛士族贤达主持经义讲授,光大儒学!”
此言一出,殿中那些儒门后裔再也按捺不住,纷纷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激动:“臣等谢陛下隆恩!”
孔堇修望着眼前龙袍加身的帝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捧着《论语》,仰头听他讲经的稚童,光阴真的是不饶人呐,那时自己还是壮年,好似只是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已经快步入棺木之中了。
但这一刻,来的着实不晚!
他喉头哽咽,半晌才颤巍巍道:“老臣……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为大华育栋梁之才,为圣人传千古之道。”
姜昭棠微微一笑,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这就好,朕与师傅,君臣相知,共谋盛世,岂不快哉?”
说罢,他举杯朗声道:“今日宴饮,第一杯,敬孔师傅,敬诸位儒门子弟!也敬恪守本心的士族大家!亦敬为国奋勇拼杀的将士,饮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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