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渊尚未动身前往行宫,姜昭棠已一袭常服,步履轻快地踏入洛阳官榭他的坐堂。
书案上堆叠着秦渊刚批阅完的文书,姜昭棠随手拿起一本,扫过朱批,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洛阳这摊子事,你办得还算利落,本当有赏。可你行事太过跳脱,不懂收敛,这赏赐没了。”
秦渊闻言,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躬身拱手:“陛下的看重,比任何赏赐都让臣心折。”
“哦?”姜昭棠挑眉,将文书合上扔回案上,发出轻微的“啪”声,“朕昨日可是结结实实的抽了你,你心里当真没半点怨言?”
秦渊直起身,目光坦诚:“长辈训诫教诲,臣只有感激,何来怨言?”
姜昭棠被逗乐了,指着他道:“你这小子,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朕何时成了你的长辈?”
秦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语气却更显真挚:“臣自幼失怙,恩师亦远在千里之外。陛下平日言行,既有帝王的威仪,又不乏长者的宽厚,臣心中,确实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姜昭棠闻言,笑意稍敛,目光落在秦渊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又几分欣赏。
他沉吟片刻:“朕倒是真希望有你这个子侄,可惜啊,天不遂人愿,你若不是秦家独苗,朕倒真想让你随了朕的姓。往后开枝散叶,有皇家庇护,亦是一桩美事。”
“不过,你既然视朕为长辈,朕便赠你一言。这世上从不乏有才之士,唯有知分寸、善蛰伏,敬畏天下英雄,方能长久立足。这话,朕早年便对自己的孩子们说过,可惜真正领会者寥寥无几。你,能懂吗?”
秦渊笑道:“若非陛下派遣差事,臣此刻恐怕还在骊山逍遥自在呢。”
姜昭棠嘴角微抽,摆了摆手:“总在家中休养,岂不是埋没了你一身才学?还是要出来为国效力才好。”
“罢了,不提此事。朕今日是要问计于你。”
“陛下请讲。”
“洛阳之事发生后,朕本欲对鲜卑用兵,但事后又觉不妥。鲜卑乃五胡之一,如今五胡已然一体,更暗中勾结吐蕃,整个北疆都对我大华虎视眈眈,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战,便是要面对五胡联军的大战。可北莽在我大华境内如此嚣张跋扈,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总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你有何良策?”
“陛下请问,鲜卑中可有我们的人?”
“这是自然,从龙武年间便扎了根,如今已有不小的规模。”
秦渊续道:“既如此,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
姜昭棠眼底泛起意外,颔首道:“说说看。”
“上策,离间鲜卑,分而治之,鲜卑拓跋烈有二十余子,各拥势力,正是其内部最大的隐患。陛下可密遣多组精明干练的暗探,携带重金潜入鲜卑各地。”
“细说。”
“首先,暗探分别接触拓跋烈的几个较强的儿子,如长子拓跋宏、次子拓跋威、五子拓跋勇,假意许诺,表示大华将在他们争夺汗位时提供秘密支持,如粮草、兵器、情报,但要求他们严守秘密。
然后,暗探再故意将这些模棱两可的消息泄露给拓跋烈的其他儿子。比如,向三子拓跋彪透露,二哥拓跋威最近和南边有不明往来,似乎得了什么好处,向四子拓跋武透露五弟拓跋勇最近扩充私兵,可能得到了外力资助,向六子拓跋猛透露“大哥拓跋宏暗中联络大华使者,意图不轨,让他们互相猜忌。
同时,在鲜卑贵族中散布流言,暗示拓跋烈对长子拓跋宏的偏爱和对次子拓跋威的不满,加剧父子、兄弟间的裂痕。
待他们人人自危彼此提防、矛盾激化时,再暗中推波助澜,比如伪造拓跋宏给大华的求援信,又或制造意外,让拓跋威和拓跋勇的部下发生冲突,最终引爆内战,这一点,臣会拟定详细的条陈。”
姜昭棠沉思良久,点头道:“主父偃的旧智啊,不过他是明面上,你这是暗中谋划。”
秦渊缓缓点头道:“鲜卑,绝不会向大华臣服,所以,推恩令并不会奏效,不过道理是相通的,只不过达到目的的道路要迂回一些。”
“具体实施起来,真的能奏效么?”
“陛下,拓跋氏不是傻子,自然有聪明人,但身居高位,有些时候思维会形成固化,有时候,冲突的发生,只需要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人很奇怪,明明有些道理明知是谬论,但仍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验证。”
一旦计成,北莽自然会陷入内乱,陛下可坐观其变,或伺机而动,此策最善,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中策呢?”
“扶弱抑强,陛下可暗中联络拓跋烈那些势力较弱、或一直被打压的儿子,如七子拓跋柔、九子拓跋顺,以及鲜卑内部失势的贵族,明里暗里给予支持,帮助他们壮大力量,以制衡强势的儿子和拓跋烈本人。同时,对拓跋烈则采取安抚和威慑并用,如此,鲜卑内部势力均衡被打破,各方互相牵制,拓跋烈忙于平衡内部,无暇对外用兵,北莽也难有作为。此策较为稳妥,风险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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