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荧惑守心。洛水夜现巨漩,浮出玄铁巨舰,长百丈,舰首铸饕餮吞日纹。时太史令傅青圭夜观乾象,见北辰移位,急奏:“天船出河,主神器更易!”炀帝令骁果军三千围舰,然舰体滑不留手,斧凿无痕。有术士以童男童女血祭,舰腹忽开圆孔,喷蓝焰焚尽祭坛。帝震怒,欲焚之。
青圭夤夜独往,见舰侧浮凸九宫格。忆《周髀算经》所载洛书之变,按“戴九履一”步踏。舰壁无声滑启,内里星图流转,水晶柱林立如笋。正中玉座卧一赤袍人,掌托罗盘,颅顶嵌七芒星金钉。青圭触其袖,袖中滑落青铜虎符,符背铭:“受命玄女”。
忽闻金铁交鸣,宇文化及率甲士涌入:“太史令欲独吞天船耶?”青圭急扳罗盘,舰体剧震。壁显巨幅光幕:但见长城崩陷,江都宫焚于绿焰,炀帝披发蹈火——此乃三年后景象!化及骇退,舰门闭锁。罗盘自转如飞,舰体沉入河底,沿地脉潜行千里,破浪时已在钱塘湾外。
青圭登岸,见石壁刻古篆:“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循迹入岛,雾中现水晶城郭。市廛间商贾皆覆鳞甲,以明珠易人首级。有鲛人泣珠成血,市掾鞭笞:“今日贡税未足!”青圭怀罗盘骤烫,鳞商纷纷退避。
城主邀宴璇玑宫。席间蚌女捧心而舞,剖胸献珠。城主笑指珊瑚屏:“此乃前隋张镇周,触怒海神所化。”青圭视盘中脍,竟是人指!佯醉扳动罗盘,宫柱星图倒旋。屏中张镇周忽睁目,珊瑚臂裂石而出,满城水晶尽碎。城主现八爪鱼原形,喷墨遁海。青圭救镇周,其胸嵌避水珠,言:“吾困此五十载,见城主食天船落难者三千!”
二人驾残舰遁走。罗盘引至归墟,见五色漩涡吞没星月。镇周颤指:“旋眼有青铜巨树!”近观之,枝桠悬战国皮弁、汉玉圭、晋犀簪……皆饰七芒星钉。青圭怀中虎符忽跃入漩涡,巨树底浮出禹王碑,朱砂字淌血:“九鼎沉沙处”。
西行入蜀,至僰道悬棺峡。苗巫警告:“诸葛武侯封尸蚕于棺,近岁棺裂如笋。”夜宿苗寨,闻岩壁窸窣如春蚕食桑。昧爽视之,峭壁藤蔓皆枯,露千具朱漆残棺。棺底滴落黄液,触石生白烟。
青圭以罗盘测地脉,指针乱旋。镇周避水珠忽裂,珠内显星图:蚕丛王金面像额嵌七芒钉!苗巫伏地:“祖传言,蚕王颅中钉乃禹王所植。”忽有黑风卷地,悬棺群爆裂,涌出金头蚕虫,遇风化为赤甲武士,眼喷绿火。青圭按罗盘九宫位布石阵,蚕兵困阵中互噬。
循珠内星图至三星洞。洞壁绘大禹铸九鼎,以尸蚕丝缀星辰于鼎耳。末幅骇人:周幽王裂鼎赏褒姒,鼎耳蚕丝化黑潮吞镐京!石案供一玉匣,内卧蚕宝,旁刻:“尸蚕食龙气而生,需以天船核心饲之”。青圭方取蚕宝,洞顶坠巨棺,武侯木像破棺叱:“竖子坏吾封印!”木手拍下,镇周推青圭出洞,自身被压成肉泥。血溅处,蚕宝苏醒,吐丝裹青圭坠入阴河。
阴河通腾格里沙漠。青圭破丝出,见穹顶双月并悬——其一乃天船悬空!沙丘间突现突厥金帐,可汗持隋帝冠冕狂笑:“天船助朕牧马中原!”原化及叛弑炀帝后,挟天船降突厥。
青圭夜盗冠冕,冠顶珠内现宇文化及虚影:“昏君头颅在此!”珠裂,炀帝怒目飞旋。天船忽降光柱罩青圭,舰音冰冷:“检测禹王血脉,启动犁庭程序。”沙海塌陷,露出青铜巨鼎三尊:冀鼎裂、雍鼎锈、梁鼎覆。鼎间铁索捆缚巨尸,胸插定秦剑——竟是始皇遗骸!
化及驾天船俯冲,舰首饕餮口喷绿焰。青圭跃上始皇肩,拔定秦剑指天。舰内忽传炀帝厉啸:“朕宁碎山河!”残魂引天船自爆,火雨熔沙成琉璃海。三鼎融流,裹青圭沉入地心。
地心空腔竟有城池,街巷皆以发光菌画格。菌民告:“此乃禹王囚天外妖之城。”至王宫,见禹王像与蚩尤对弈。蚩尤黑子化巨蟒,禹王白子变玄龟。青圭怀中蚕宝忽跳入棋枰,食尽黑子。蚩尤怒掀棋局:“输赢已定!”宫塌处露巨眼悬空,瞳仁嵌七芒钉。
巨眼音震岩壁:“吾乃荧惑星灵!七千年前播尸蚕于地球,食文明而肥。禹封吾目,今该饱餐矣!”眼睑开合间,洛阳、长安景象浮现:尸蚕钻出太庙吞食社稷,百姓化茧倒悬。
青圭掷定秦剑刺巨目,剑折。星灵嗤笑:“周鼎、秦剑皆含吾尸蚕卵……”青圭忽悟,吞蚕宝跃入巨目!体内禹王血脉灼烧,蚕宝反食星灵脑髓。巨目爆裂前,星灵哀鸣:“为何护此虫豸之界?”青圭化光嘶吼:“虫豸知泣珠成血,亦知凿山治水!”
地心城融为青铜液,喷涌回地面。时值武德九年,长安新立。青圭现身玄武门,见骨肉相残。秦王箭透太子喉,血溅九鼎拓片。
青圭登终南山巅,以残存星灵力重铸九鼎。采云为范,截虹作流,断碑充薪。鼎成时,彗星撞日,天地晦冥。九鼎浮空列阵,鼎耳蚕丝绷如满弓。青圭跃入祭火,血肉化金液补鼎裂。最后一滴血落时,蚕丝崩断,九鼎分镇九州。丝断处生七彩雨,尸蚕茧遇雨皆化嘉禾。
新鼎铭文非篆非籀,细辨乃星图连环。中有渔夫刻舟像,旁注:“天船非舰,在众心归处”。太史令随录异闻,见稿上字迹自行为诗:“当年璇玑碎星河,今朝沉沙补裂壑。莫问九鼎重几许,半船血泪半船歌。”
后三百年,有盗墓贼掘禹州古墟,得半片青铜舰壁。壁显光幕:青圭与镇周对饮星空,下界长安灯火如织。贼骇而封穴,夜半闻舰音袅袅,似埙似瑟。村童循声掘得焦尾琴,弦振时屋瓦生霜华。巫卜曰:“此乃天船残魂,奏之可召血雨。”遂沉琴于洛水,是夜全城牡丹骤放,花瓣皆带冰弦纹。
太史公曰:观青圭历劫,始知天船非天赐,实为祸种。荧惑星灵播蚕食世,禹王裂目镇之,其惨如斯!然炀帝窥舰亡国,化及挟舰叛主,太宗夺鼎启唐,皆证人心贪欲更甚尸蚕。青圭化鼎,非止镇九州,实以血肉为镜照映众生:彼水晶城啖指之宴,岂逊于突厥金帐?三星洞尸蚕破棺,何异玄武门骨肉相残?最可叹者,地心巨目诘问“护此虫豸何为”,而青圭化光一搏,恰应《道德》所言“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今洛水牡丹岁岁凌霜而绽,非天船余音,实乃青圭不灭之诘问——吾辈血肉,可铸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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