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的指腹在雷符边缘轻轻蹭过，芦苇叶扫过他后颈的刺痛感仍未消散。
那片丛林里的目光像条吐信的毒蛇，在他识海里投下阴影——能驯养四阶毒鳞蟒的势力，绝不会只派一头妖兽来送死。
他垂眸看向掌心微微发烫的雷符，系统面板上和谐度数字跳动的声音比心跳还清晰。
"沈道友，柳姑娘。"他从芦苇丛里直起身，衣摆沾着的水珠簌簌掉落，"方才毒鳞蟒搅浑了湖水，西头的灵藕怕是要烂根。
我记得你说过，灵藕汁能温养柳姑娘的寒脉？"
沈曼玉握着剑的手顿了顿。
她本是外门巡查队里出了名的冷脸，此刻却从杨阳递来的眼神里读出几分晦涩的意味——那是在竹楼里替柳如烟熬药时才会有的温软，又藏着刀尖般的锐利。"柳姑娘，我陪你去采。"她反手将剑收入剑鞘，指尖却悄悄扣住了腰间的淬毒飞针。
柳如烟的手指绞着裙角。
她本是凡人，连灵力都感应不到，却能从杨阳方才看丛林的眼神里，品出几分山雨欲来的紧迫。"好。"她应得轻，袖中却攥紧了昨晚刚用红绳编好的平安符——那是用杨阳给的灵竹丝编的，他说能挡三成阴煞。
三个人的脚步刚分开，丛林里的风就变了。
杨阳蹲在芦苇丛最高处的断枝上，目光像钉子般钉在柳如烟后背。
她的脚步比往日慢了些，发间那朵素白的野花随着晃动，像在给某个藏在暗处的人打信号。
沈曼玉走在她左侧三步远，看似随意地拨弄着路边的野莓，实则每一步都踩在阵法的生门上——那是杨阳昨夜偷偷用灵竹根布下的小阵，能把五丈内的动静传到他识海里。
"啪。"
极轻的响动，像枯枝被踩断的尾音。
杨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柳如烟的肩膀猛地一颤，袖中平安符的红绳突然绷直，一道淡金色的光膜在她身周乍现——那是他用和谐度换的灵植护主，专门给凡人准备的保命符。
几乎同一时间，三支淬毒的黑针擦着光膜扎进泥里，针尾的墨色纹路正是七海帮的标记。
"藏头露尾的鼠辈！"沈曼玉的剑再次出鞘，这次没有虚招。
她反手掷出三把淬毒飞针，直取左侧第三棵老松树的树洞——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浓了三分，连虫鸣都静了一瞬。
杨阳等的就是这个。
他捏碎掌心的火球符，赤红色的火焰裹着雷纹破空而去，精准地砸在树洞口。
与此同时，他的本命飞剑"青竹"从袖中窜出，剑鸣里带着竹枝抽打的脆响——这是他用灵竹培养了三个月的本命法器，连四阶妖兽的鳞甲都能划开。
树洞里传来闷哼。
一个裹着黑斗篷的身影跌出来，左肩被火球烧出个焦黑的窟窿，右肩却还握着张闪着幽光的遁符。
杨阳的眼神冷得像冰锥——这是要逃的架势。
他咬破舌尖，灵力如沸水般涌进青竹剑，剑尖突然分出七道竹影，将那身影团团围住。
"七海帮的'鬼影遁'？"沈曼玉的剑尖抵住刺客咽喉，"可惜你遇见的是种灵竹的杨阳，竹影阵专破遁术。"
刺客的瞳孔骤然扩散。
他至死都没明白，明明毒鳞蟒已经引开了巡查队的注意力，这三个看起来最弱的散修，怎么会布下天罗地网。
杨阳蹲在断枝上看着这一切，指尖还残留着雷符的余温。
他注意到刺客腰间挂着半块黑鳞——和张老三储物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埋了。"他跳下来时，鞋尖碾过刺客掉落的遁符。
符纸碎成齑粉，露出里面极小的血字："杀杨阳，取灵根。"
柳如烟的手还在抖。
她看着那滩逐渐被泥土吸收的血，突然想起杨阳总说"凡人的命比修士金贵"，原来不是哄她的。
她摸出平安符，发现红绳上多了道极细的裂痕——方才那一下，真的替她挡了杀身之祸。
三人回到营地时，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徐磊的灯笼在篝火旁晃着，照得他脸上的阴笑像块发霉的膏药。"杨阳，巡查队的规矩你是懂的。"他晃了晃手里的记事簿，"毒鳞蟒闹了半夜，西面护灵阵的灵脉波动你没报，算玩忽职守。"
"该扣多少灵石？"杨阳垂着眼，声音里带着散修特有的谦卑。
"五十块中品。"徐磊把灵石袋甩在他脚边，"明早去账房领罚。"他转身要走，却被杨阳的声音叫住："徐执事，张老三储物袋里的黑鳞，和这刺客的......"
"胡扯！"徐磊的声音突然拔高，灯笼里的火苗被惊得跳了跳，"张老三是被劫修杀的，和七海帮有什么干系？"他脚步踉跄着走远，后背的汗浸透了道袍——方才杨阳看他的眼神，和三个月前苏云骂"废物"时一模一样，却多了把藏在袖子里的刀。
杨阳蹲下身捡灵石袋，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徐磊越急，就越说明他和七海帮脱不了干系。
柳如烟悄悄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蹭着他的虎口，像在给他喂颗定心丸。
"杨道友。"
清冷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
白九林的亲传弟子捧着个青玉瓶站在月光里，瓶身映着他腰间的长老令牌，"我家师父说，你今夜护灵有功。"
杨阳抬头时，眼底的暗潮已经压成了一汪静水。
他接过玉瓶，道了声"多谢"，指尖却在瓶身摸到道极浅的刻痕——那是白九林特有的标记，代表瓶里装的是蕴气丹。
柳如烟没注意到这些。
她看着杨阳接过玉瓶时弯起的嘴角，只觉得今晚的月亮比往日亮些，连风里的血腥味都淡了。
可她不知道，杨阳垂在身侧的手正悄悄攥紧，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泥土上，像朵即将绽放的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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