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老槐树的枝桠，杨阳的目光刚触及告示上"白九林"三字，身后便传来皮靴碾过青石板的脆响。
他转头时，玄色锦袍带起的风卷着告示角，"哗啦"一声掀开半页，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田租涨三成，限三日内缴清去年及今年两年租银"。
"都围过来！"白九林抬手拍了拍树干，鎏金云纹玉佩在暮色里晃出冷光——那是徐家执事的标志。
他扫过人群，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徐家主说了，如今灵脉枯竭，佃户也该共担难处。
今年起，田租涨三成，且需提前一年缴纳。"
王婶的菜篮"当啷"落地，两颗青菜滚到杨阳脚边。
何琼的刀疤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泛着青，张猎户把小桃往身后又拽了拽，小姑娘的手指绞着他的布腰带，指节发白如骨。
"提前一年？"张猎户哑着嗓子，"去年的租子才刚交完，家里连半块灵石都凑不出啊！"
"凑不出就退田。"白九林拨弄着玉佩流苏，眼尾扫过人群，"三日后未交清，徐家的灵田，可不会等穷鬼。"
抽气声此起彼伏。
王婶蹲下去捡青菜，背佝偻得像张弓："我那小崽子还病着，上个月刚卖了半袋灵米......"她声音发颤，尾音被风撕成碎片。
杨阳盯着白九林腰间的玉佩，喉结动了动。
徐家换执事他早有耳闻，可这提租来得太急——前日徐掌柜还说今年灵米市价看涨，怎么突然就说灵脉枯竭？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里面是昨日在坊市卖掉益血草换来的十二块下品灵石。
原本打算给柳如烟置件冬衣，现在倒成了救命钱。
"阳哥。"
温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阳转身，见柳如烟站在院门口，发辫上沾着灶房的柴灰，手心里攥着张泛着青光的灵纸，"刚才有个穿青衫的道童送来的，说是......说是黄姑娘的信。"
杨阳的指尖刚碰到灵纸，便像被烫了一下。
黄小梅——他的青梅竹马，三年前被青阳宗外门长老看中带走时，塞给他半块玉珏，说"等我站稳脚跟，接你去宗里"。
后来再无消息，如今突然来信......
他望着灵纸上若隐若现的云纹封印，喉间发紧。
柳如烟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发梢沾的柴灰在暮色里像落了层薄霜。
"我去做饭。"她轻声说，转身时衣角扫过杨阳的手背，凉得像秋夜的露。
杨阳捏着灵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这才低头去揭封泥。
青纹突然泛起微光，他顿住——灵纸传信，非紧要事不会用。
黄小梅在宗里过得如何？
这信里，究竟是关切，还是......
院外传来野狗的吠叫，惊飞了老槐树上的乌鸦。
杨阳望着飘落的黑羽，把灵纸塞进怀里，指腹隔着布料摩挲那道封印。
三日后的田租，突然的来信，像两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疼。
厨房飘来粥香，柳如烟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阳哥，米缸见底了，明日我去张婶家借两升？"
"好。"杨阳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院角新翻的土堆上。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低级灵植（劣品）活性提升至52%】——他今早偷偷用灵泉水浇过。
风掀起门帘一角，他看见柳如烟的影子在灶前晃动，手里攥着个布包——那是他昨日塞给她的灵石，说"留着买头绳"。
她终究没舍得花。
杨阳摸了摸怀里的灵纸，又摸了摸钱袋。
三日后的田租要十三块灵石，他有十二块，还差一块。
但他望着院角的灵植，嘴角微微扬起——那株益血草，今日就能再割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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