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感刚弱下来,影十一就一脚踩住刹车。
顾昭攥着车门把手的指节发白,抬头正看见褪色的"安远驿"木牌斜斜挂在门楣上,月光漏过断瓦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像撒了把碎银。
"进去。"影十一推开车门,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先一步冲进驿站。
顾昭扶着苏绾下车时,她的高跟鞋跟卡在碎石缝里,他半扶半抱地托着人往里走,能感觉到她后背绷得像弓弦——方才在苏府林子里狂奔时,她身上沉水香混着冷汗的味道还没散。
驿站里积了半尺厚的灰,梁上结着蛛网。
影十一踢开供桌,木片飞溅的声响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掠过头顶。
顾昭把苏绾安置在条凳上,转身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三枚墨玉残片在他掌心摊开,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玉纹里的金线像活了似的游移。
"烫。"苏绾突然出声。
顾昭这才发现自己指尖在发烫,残片边缘的金纹正沿着掌纹往上爬,像无数条细蛇在皮肤下游走。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师父教他修复古物时说过的话:"灵脉是古物的命,断了能接,散了能聚,可要是动了贪念......"
"拼吧。"苏绾按住他手背。
她的手比玉还凉,却让顾昭心口一热。
他深吸一口气,将三枚残片轻轻相抵——咔嗒,像齿轮咬合的轻响。
金线突然暴涨,在两人之间织成张金色光网,顾昭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不在驿站。
密室。檀香。师父的背影。
顾昭眼眶瞬间发酸。
三年了,他总在梦里看见师父最后出门时的青布衫角,此刻却真真切切看见那人站在青铜灯树前,手里攥着完整的墨玉扳指。"双玉归衡,魂归玉衡......"师父的声音哑得像老榆树皮,"唯有两件信物合一,才能唤醒沉眠之人。"
"师父!"顾昭喊出口,可声音像沉进了棉花里。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师父猛地转头,脸上是顾昭从未见过的慌——那是他教顾昭辨认古玉包浆时都不曾有过的慌乱。"昭儿,若有一日......"话音未落,画面像被揉皱的纸,碎成星芒。
"顾昭?
顾昭!"苏绾的摇晃让他猛地睁眼,额角全是冷汗。
他抓住苏绾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吃痛:"我师父......他不是失踪,是沉眠。"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哽咽,"那话是说给我听的,双玉归衡,还有另一件信物。"
苏绾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突然抓住他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知道它在哪。"声音发颤,像寒风里的琴弦,"我曾祖父的墓里。
苏家祖陵最深处,藏着块'归衡玉'。"
影十一正背对着门检查窗棂,闻言猛地转身,刀鞘撞在桌角发出闷响:"那是禁地。"他喉结动了动,"苏老夫人的守墓人说过,连苏家嫡系都要血契才能进。"
顾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指,玉面还残留着方才的余温。
他望着苏绾发白的嘴唇,突然笑了:"所以你父亲的死因,苏家这些年压着的秘密,都在那墓里?"
苏绾别开脸,可睫毛在抖。
顾昭看见她耳后有颗淡红的痣,像滴没擦净的血——他之前给她鉴定宋代青釉瓶时,她总侧着脸,他竟没发现。
"踏踏踏——"
马蹄声像擂在鼓膜上的鼓。
影十一瞬间贴到门边,短刀出鞘的清鸣划破寂静。
顾昭把扳指塞进衣襟最里层,那里贴着他心口,能感觉到玉的温度随着心跳起伏。
"顾昭,苏绾!"张子昂的声音混着马蹄声撞进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交出扳指,苏家还能留你们全尸!"
顾昭透过破窗望去,月光下至少七匹马,马上的人都背着短枪,枪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张子昂骑在最前面,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出表情。
"苏小姐。"影十一低喝,"我护你们从后窗走。"
苏绾突然站起。
她原本盘着的发髻早散了,长发披在肩上,倒比平时多了几分锋利。
顾昭看见她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影十一给她的配枪,他之前教过她怎么上膛。
"让开。"苏绾举枪的手稳得惊人,枪口正对着张子昂的眉心,"张子昂,你最好想清楚。"
张子昂的马原地转了个圈,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反光却更刺眼:"苏婉仪长老的命令,你敢抗?"他突然笑了,"还是说,你跟这修复匠睡昏了头?"
"砰!"
子弹擦着张子昂耳畔钉进身后的树干。
苏绾的指节白得透明:"再废话,下一枪打你膝盖。"她转头看向顾昭,眼底有团火在烧,"我父亲当年为了守灵人体系差点死在凶物手里,现在苏家要为了块破玉杀我?"她吸了吸鼻子,"顾昭,我跟你去祖陵。"
顾昭突然伸手按住她举枪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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