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江川提前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学楼,就听见操场边有人说话。是两个穿着高二校服的男生,其中一个他认得,是林暮班上的前桌,好像叫赵磊,上次在医务室门口见过。
"真的假的?林暮营养不良?"另一个男生的声音有点尖。
赵磊踢了脚地上的石子,石子滚过煤渣跑道,发出"沙沙"的响:"骗你干嘛?体检表上写的,BMI十七点一,医生说轻度营养不良。那家伙瘦得跟根豆芽似的,风一吹都能倒,我早觉得他吃得不对劲了。"
"他家是不是特穷啊?我看他天天中午就打一份素菜,连五毛钱的汤都不买。"
"谁知道呢,听说他是被养父母送回来的,跟他亲爹住。他亲爹好像是钢厂下岗的,在小作坊打零工,估计没钱给他买吃的。"
江川的脚步顿了一下。他靠在教学楼的墙根,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红砖,硌得后背有点疼。营养不良。这四个字让他想起林暮的手腕,上次在维修铺帮他递扳手时,那截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皮肤白得能看见底下的青筋。还有他的体检表,被捏得皱巴巴的,红笔写的"轻度营养不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江川眼睛有点发涩。
他没再听下去,转身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煤渣跑道上,像条瘦长的狗。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天刚蒙蒙亮。江川把最后一个螺丝拧进自行车链条,直起身时,后腰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他捶了捶腰,把工具扔进工具箱,锁好维修铺的棚子。家属院门口的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帆布棚被风吹得鼓鼓的,飘着白汽和肉包子的香味。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王,街坊都叫他老王。江川走过去时,老王正用长筷子翻着锅里的油条,油星子"滋滋"地溅在锅底。
"来俩肉包。"江川掏出五块钱,放在油腻的木板桌上。
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意外:"今天怎么买俩?你爸不是只能吃流食吗?"
江川没说话,只是把钱往前推了推。老王识趣地没再问,从蒸笼里夹出两个热乎的肉包,用油纸包好,递给他。包子烫得厉害,江川接过来时,手指被烫得缩了一下,油纸被蒸汽熏得发软,透出里面肉馅的油迹。
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江川就从三楼的高三(一)班跑下来。高二(三)班在二楼走廊最里面,他跑到门口时,正看见林暮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大概是想去厕所。
江川几步冲过去,把油纸包往林暮怀里一塞。
林暮吓了一跳,怀里的东西烫得他一哆嗦,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抱紧,抬头看见是江川,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兔子。
"拿着。"江川的声音压得很低,走廊里太吵,后面班级的人正往外涌,脚步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
林暮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油纸包,热气从纸缝里钻出来,带着浓浓的肉香。他又抬头看江川,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江川打断。
"吃的。"江川皱着眉,像是有点不耐烦,"别废话,拿着。"
林暮的手指攥紧了油纸包,纸被汗水浸得有点软。他能感觉到里面包子的形状,圆滚滚的,还带着温度。"我不饿..."他小声说,声音被走廊的喧闹吞掉一半。
"让你拿着就拿着。"江川的语气硬邦邦的,却伸手把油纸包往林暮怀里又推了推,"再磨蹭上课了。"
上课铃响了。江川转身就往楼上跑,夹克下摆扫过林暮的胳膊,带着点风。林暮站在原地,怀里的肉包烫得他心口发暖。他低头看着油纸包上江川留下的指印,五个指头印,边缘沾着点黑油污,像朵难看的花,却让他想起江川修自行车时专注的样子。
第二节课课间,林暮在教学楼后的空地上吃掉了那个肉包。风有点大,吹得他眼睛发酸。包子馅是白菜猪肉的,肉不多,但调味很足,咸香里带着点甜味。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生怕掉一点渣。吃完后,他把油纸叠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油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周五早上,江川没买肉包。他在老王的早点摊前站了会儿,最后要了两个茶叶蛋。茶叶蛋放在一个铝盆里,泡在深褐色的卤汁里,蛋壳裂开细小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还是第一节课下课,江川在二楼楼梯口堵住了林暮。林暮刚从厕所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张擦手纸。看见江川,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睛却亮了亮。
江川把一个茶叶蛋塞到他手里。蛋是温的,卤汁透过蛋壳渗出来,沾得江川的手指有点黏。"拿着。"他说完就想走,却被林暮拉住了袖子。
林暮的手指很凉,像块冰,碰得江川胳膊一哆嗦。"谢谢。"林暮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楚,"昨天的包子...很好吃。"
江川的耳朵尖突然有点发烫。他挣开林暮的手,没回头:"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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