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的小库房,门扉合拢,隔绝了满室的尘埃与时光的秘密。顾瑾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丝线褪色的冰凉触感,和那两条首尾相连、永不分离的鲤鱼图案带来的微暖。母亲的期盼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更点燃了眼底深处一簇冰冷的火焰。小莲紧随其后,主仆二人刚踏出后院,便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刻意的喧哗,夹杂着守门婆子略显慌乱的通传声:
“夫人到——!”
来了。
比预想的还要快。毒蛇刚刚解禁,便迫不及待地吐着信子找上门来。
顾瑾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惊弓之鸟的神情。她迅速而隐秘地按了按胸前藏匿丝帕的位置,对小莲使了个眼色,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慌乱”:“快……快随我去迎母亲!”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穿过庭院,脚步虚浮,脸色在初冬微寒的空气里显得愈发苍白。刚走到正房廊下,便看见王芸熙被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已然气势汹汹地踏进了栖梧苑的垂花门。
王芸熙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遍地金缠枝菊纹锦缎袄裙,外罩一件镶着灰鼠毛边的石青色披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插着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刻意的昂首阔步而微微晃动。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薄施脂粉,却掩不住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怨毒与高高在上的轻蔑。一个月禁足的怒火和栖梧苑被夺的奇耻大辱,此刻全化作了她身上这股刻意彰显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甚至没有正眼去看这焕然一新的庭院,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直直钉在“惶恐”迎出来的顾瑾身上。
“母亲……”顾瑾“怯生生”地福下身,头垂得极低,声音细弱发颤,“不知母亲驾临,女儿未曾远迎,请母亲恕罪。”
“哼。”王芸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眼神如冰冷的刀片刮过顾瑾身上崭新的藕荷色锦缎袄裙和袖口缀着的柔软白狐毛,那目光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她抬脚,径直越过顾瑾,如同主人般踏入正房花厅,毫不客气地在主位那张铺着崭新锦垫的紫檀木圈椅上坐了下来。
顾瑾“惶恐”地跟进去,垂手侍立一旁,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王芸熙端起婆子奉上的热茶,也不喝,只用戴着赤金镶宝石护甲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碗盖,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碰撞声。厅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这单调的“叮当”声敲打着紧绷的空气。
“栖梧苑……看着是比那破败的听雨轩强了百倍。”王芸熙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浸透骨髓的阴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新衣新首饰,炭火烧得也旺,二姑娘这气色,瞧着倒是比从前‘精神’了些。”
她刻意加重了“精神”二字,尾音拖长,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目光扫过屋内崭新的陈设、精致的摆件,最终又落回顾瑾脸上,嘴角勾起一个刻薄而扭曲的弧度。
“不过,”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毒蛇亮出了獠牙,“二姑娘,这福气太盛,也得看你承不承受得起!有些地方,不是你想住就能住得安稳的!”
顾瑾的身体“配合”地剧烈一颤,头垂得更低,仿佛不堪重负,声音里带了“恐惧”的哭腔:“母亲……女儿、女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王芸熙冷笑一声,放下茶盏,那“咚”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花厅里格外刺耳。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顾瑾,“栖梧苑是先皇御赐,这没错。可你也不想想,这恩典是赐给谁的?是赐给你那福薄早逝的亲娘慕容玥的!是她镇国公府嫡女的嫁妆!”
她刻意将“福薄早逝”和“嫁妆”几个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敲在顾瑾心上。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王芸熙的语调带着一种悲悯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的虚伪腔调,眼神却冰冷如毒,“就这么大喇喇地独占着你娘的嫁妆院子,像什么话?这于礼法何在?于孝道何在?外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说你不敬亡母!说你贪慕虚荣!说你不知廉耻,小小年纪就急着霸占母亲的体己!”
“母亲!女儿没有!”顾瑾猛地抬起头,眼中“泪水涟涟”,充满了“委屈”和“惊恐”,急切地辩解,“女儿只是……只是遵从祖母的安排……”
“祖母?哼!”王芸熙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脸上的悲悯瞬间化为刻骨的怨毒和威压,“老夫人年纪大了,一时心软,被你那几滴不值钱的眼泪蒙蔽了!可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这栖梧苑是什么地方?是御赐的重地!是带着你娘……短命福薄气息的地方!” 她再次强调“短命福薄”,声音如同诅咒。
“你娘当年也算是个有福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年纪轻轻就……”王芸熙故意顿了顿,留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白,才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嘶嘶吐信,“二姑娘,你扪心自问,你娘当年住在这里,可曾得善终?这院子里的风水,是你能压得住、消受得起的吗?你一个孤零零的未嫁女,命格又单薄,强占着这贵气太重又带着阴气的院子,就不怕……步了你娘的后尘?不怕这过盛的福气,最终变成催命的符咒,克了你自己,甚至……克了你那唯一的亲弟弟沈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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