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的小库房位于后院僻静角落的一间耳房。沉重的黄铜锁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锁孔都有些锈蚀了。小莲费了些力气才打开,“吱嘎——”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陈旧木料和淡淡樟脑丸味道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小莲连咳了几声。
库房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门缝透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里面堆积如山的轮廓。空气仿佛凝固了百年,尘埃在微弱的光柱中缓缓飞舞。高大的旧式雕花衣柜、蒙着厚厚白布的桌椅、叠放的箱笼、甚至还有一些看不出原貌的杂物,杂乱地堆放着,上面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墙角挂着蛛网,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瓷片和腐朽的木屑,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被时光遗忘的沉寂与破败感。
顾瑾没有犹豫,接过小莲递来的灯笼点燃,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黑暗。她挽起簇新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片尘封之地。小莲也赶紧找了块布蒙住口鼻,跟了进去。
“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母亲留下的,比较特别的东西,或者……我和阿澈小时候有关联的物件。”顾瑾的声音在寂静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开始分头翻找。顾瑾的动作沉稳而专注,她先翻看那些敞开的箱笼。里面大多是些过时的、料子虽好但款式陈旧的女装,颜色黯淡,绣花蒙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还有一些旧被褥、帐幔,触手冰凉沉重。她又打开几个锁着的小箱子,里面是一些早已黯淡无光的普通银簪、玉镯,几块成色普通的玉佩,还有几本泛黄的诗集和琴谱。这些东西,虽然都是慕容玥的旧物,带着岁月的痕迹,但都太过普通,无法承载那份足以撼动沈澈心防的重量。
顾瑾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真的找不到?或者,重要的东西早已被王芸熙处理掉了?
她不甘心,目光扫过那些堆叠的家具。她费力地挪开一个沉重的樟木箱子,露出了后面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斜靠着一个落满灰尘、体积不大的紫檀木小匣子。匣子样式古朴,没有任何雕花,只在四角包着简单的铜片,铜片也早已氧化发黑。它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有些寒酸,被随意丢弃在角落,与那些蒙尘的杂物混在一起。
顾瑾的心跳却莫名地快了一拍。直觉告诉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匣子,或许藏着什么。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紫檀木特有的温润质感透过厚厚的灰尘传来。她轻轻拂去匣盖上的积灰,露出深紫色的木纹。匣子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黄铜搭扣,也已经锈死。
她尝试着掰了掰搭扣,纹丝不动。小莲找来一根细簪子,顾瑾接过来,耐心地沿着搭扣的缝隙一点点撬动。锈蚀的铜屑簌簌落下。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搭扣松开了。
顾瑾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匣盖。
里面空荡荡的。
没有预想中的珠宝首饰,也没有书信纸张。只有一层薄薄的、同样积满灰尘的深蓝色绒布衬底。
一丝失望涌上心头。难道真的只是空匣?
顾瑾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层绒布,感受着布料的细腻。就在她的指尖滑过匣子底部正中央时,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感,突兀地抵住了她的指腹!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这不是绒布本身的纹理!这个凸起非常小,约莫只有绿豆粒大小,位置在匣底正中心,触感冰凉坚硬,像是金属或者玉石镶嵌在木头里。
暗格!
顾瑾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立刻将匣子拿到灯笼光下仔细端详。在昏黄的光线下,她凑近了看,才勉强发现,那层深蓝色的绒布在凸起的位置,颜色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差异,周围的针脚也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形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与绒布融为一体的、直径不足半寸的圆形区域!
如果不是她的指尖异常敏锐,如果不是她心中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在寻找异常,绝对会被忽略!
“小莲,拿根最细的绣花针给我!”顾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小莲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从随身针线包里找出一根最细的银针递过去。
顾瑾屏住呼吸,用针尖极其小心地沿着那圈几乎看不见的针脚缝隙,一点点地挑拨。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灰尘被挑开,细密的针脚被一点点分离。终于,那个小小的、圆形的绒布垫片被完整地挑了起来!
绒布垫片下,一个同样只有绿豆粒大小的、温润洁白的圆形玉扣,镶嵌在紫檀木底板上!玉扣中央,有一个更小的、几乎微不可见的孔洞!
顾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拿起那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那个微小的孔洞之中,然后,试探性地、极其轻微地——向右旋转了半圈!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机括弹开声,在寂静的库房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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