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亲”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冰冷的寒意,狠狠扎进顾瑾的耳膜!王芸熙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死死钉在她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恐惧和动摇。
顾瑾的身体如同风中落叶般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得如同金纸,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真的被那“克亲”的诅咒吓破了胆。她“无助”地看向王芸熙,泪水汹涌而出,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不……不会的……母亲……您别吓我,阿澈他……”
“我吓你?”王芸熙看着顾瑾这副被彻底击溃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语气却故意放缓,带上了一丝“语重心长”,“二姑娘,我是为你好!不忍心看你年纪轻轻就……唉!这栖梧苑,对你而言,不是福地,是祸根!是催命符!听母亲一句劝,这地方,你把握不住,也压不住!与其强占着惹来灾祸,不如……‘主动’地、‘懂事’地,让出来。”
她刻意加重了“主动”和“懂事”,循循善诱,如同魔鬼的低语。
“让你长姐婉仪替你管着。她端庄持重,命格也贵重,由她住在这里,替你守着这御赐的体面,替你压着这院子的风水,才是万全之策!既能保全你和你弟弟的福气,又能全了姐妹情谊,更显得你谦和知礼,岂不是三全其美?你父亲知道了,也定会欣慰,觉得你终于懂事了。”
王芸熙一口气说完,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盏,用碗盖轻轻撇着浮沫,眼神却如同鹰隼,紧紧锁着顾瑾惨白惊惶的脸,等待着她崩溃点头的那一刻。她笃信,这内外交困的言语枷锁,这“福薄克亲”的致命诅咒,足以碾碎沈婉清这废物刚刚生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骨头!
顾瑾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大颗大颗砸落在簇新的锦缎裙面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她似乎被那“克亲”二字彻底击垮,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哽咽。这副模样,落在王芸熙眼中,正是她期待已久的、即将彻底臣服的信号。
花厅里只剩下顾瑾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王芸熙嘴角那抹残忍而得意的弧度,几乎要压不住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瑾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极其艰难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颤抖,细若蚊蚋地挤出一句:“母亲……容女儿……容女儿再想想,女儿心里实在乱得很……”
王芸熙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冷笑。想?不过是废物最后的拖延罢了!她放下茶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抖”个不停的顾瑾,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容”:“也罢,到底是大事,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便差人去汀兰水榭告诉你姐姐一声。母亲也是为你好,莫要辜负了母亲这片苦心。”
她不再看顾瑾,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扶着婆子的手,昂着头,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带着一身冰冷刻骨的威压,趾高气扬地离开了栖梧苑。那宝蓝色的锦缎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阴风。
直到王芸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顾瑾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腰。
脸上未干的泪痕犹在,眼底那惊惶欲绝的恐惧却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封千里的锐利寒芒,冷得刺骨。她抬手,用簇新的、绣着精致折枝梅花的袖口,狠狠擦去脸颊上冰凉的湿痕,动作带着一股狠戾。
“小姐……”小莲担忧地凑上前,声音发颤。方才王芸熙那些话,连她听了都觉得心头发寒。
顾瑾冷冷地瞥了一眼王芸熙离去的方向,随即对着小莲问道:“可知今日大少爷在何处?”
“小厮刚才来禀报,大少爷在藏书阁……”小莲话音未落,顾瑾随即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与正房相反的方向——通往府中藏书阁的那条僻静小径,快步走去。步履沉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母亲的丝帕贴着心口,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痛,却也激发出无穷的力量。时机稍纵即逝,沈澈,必须立刻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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