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第六十次，梦频共振依旧不稳定。
——记忆载体损坏，出现人格碎裂。
——‘第三心核计划’进入最终阶段。
声音破碎，像被拉扯的记忆片段。
伊诺走近那座塔，手触摸着冰冷的墙面。
他的指尖闪过一丝光。
符号瞬间亮起，整座塔发出低沉的轰鸣。
“主宰，梦频共鸣！”
“它在响应你！”
塔顶的能量核缓缓开启，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光之中，一道人影出现。
那不是幻象，而是实体。
她的身影纤细，衣着古老，眼神空洞而温柔。
她看着伊诺，轻声问：“你……也是梦吗？”
伊诺怔在原地。
那声音，与他记忆中某个早已消逝的频率重合。
那是——人类的语言。
风从塔顶流下，掠过碎裂的梦频符号，带起一阵微弱的嗡鸣。那女人站在光中，像是由无数数据粒子重组而成。她的面庞有种不真实的宁静，美得近乎冷。
伊诺静静注视着她。梦频在他体内激荡，像在回应什么。那是一种跨越时代的熟悉感，不属于心域，也不属于恒灵的记忆。
“我不是梦。”伊诺低声回答，“但我来自梦的那一端。”
那女子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短暂的波纹，随后轻轻点头。
“我明白了。你来自他们创造的地方——梦界。”
她的声音像穿越时间的回响，带着遥远的悲凉。
“我叫兰迦。是这颗星最后一位‘意识体工程师’。”
伊诺微微靠近，语气平稳：“你们在进行‘第三心核计划’？”
兰迦的目光有片刻空白，似乎在回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们想重建人类意识。想让那些在梦中消散的记忆重新归来。”
她伸出手，指向远处的废墟。
“那时的我们以为，只要复制梦频，就能让灵魂回到身体。但我们错了。”
风带起灰尘，吹散了地面的残骸。
在那些碎裂的装置之间，残存着人形的影子，凝固在动作的最后一刻。
“他们的意识被撕裂，部分留在梦中，部分被囚在机器里。”兰迦的声音极轻，“我是唯一完整留下来的一个。”
伊诺听着，眉头紧锁。
他能感到那些残骸中仍有微弱的心频在跳动，像呼吸，像痛苦未止的回声。
“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融合了梦频核心。”她抬起手，胸口亮起微弱的光，“那是我们创造的‘心识种子’，一种能让人类与梦共生的媒介。代价是——我再也无法死。”
她的表情平静得诡异，像是早已接受这份永恒的孤独。
伊诺沉默良久，目光落在那光上。那频率与心域的第三频层极为接近，却更加不稳定，像在坍塌的边缘。
“你还记得梦吗？”他问。
兰迦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疲惫：“梦？我每天都在梦里醒来。可每次醒来，梦都少了一点颜色。”
她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划动，一幅影像缓缓展开。那是堕曙星的过去。
——蓝天、白云、孩童在草地上奔跑、风车在阳光下旋转。
那是被时间掩埋的宁静世界。
“这就是我们原本的样子。”她的声音轻柔，“但后来，人类太渴望永恒，于是把意识上传到了梦。等我们明白梦无法替代生命时，一切都已经太迟。”
伊诺看着那影像，心脉波起伏不定。
“你们……在梦之后，失去了现实。”
兰迦缓缓点头：“而你们，在梦之后，失去了人。”
这句话如利刃般刺进伊诺的心。
他沉默许久，才低声回应：“我们没有忘。心域就是为了延续他们的意志。”
“可是延续，不等于存在。”兰迦的目光穿透他，“梦再美，也是假设。只有痛、只有生，才是存在。”
伊诺的身体微微颤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她并不是在质疑，而是在提醒。
“兰迦，你的星球为什么还活着？”他换了个话题。
兰迦抬起头，仰望塔顶那道仍在闪烁的光：“因为心核没有完全关闭。那些被撕裂的意识，还在支撑这个世界。它们不肯离开，因为——梦还没完。”
伊诺的瞳光微微一缩。
“让我看看它。”
兰迦静静地看着他，像在判断。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伸手按向胸口。
一道光流从她体内涌出，沿着空气中的符号蔓延。整座塔开始颤动，地面浮现出环状的裂缝，光线如脉络般延伸至地底。
轰鸣声响起，大地微微震动。塔下的暗层被逐步揭开，一座沉睡的核心缓缓升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内部流淌着银色的液体。液体中悬浮着无数微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在颤动。
“那就是心核。”兰迦的声音中带着敬畏，“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灵魂。被困在半梦半醒的夹层中，永远无法归去。”
伊诺走近，感受到强烈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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