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林墨,“看的不仅是手上的活,更是技艺的传承,是如何让一门手艺焕发新的生机。我看你如今,带新人,与老师傅论道,与学者探讨,已有几分从工匠向匠师转变的征兆了。”
他拿起林墨刚刚修整好的斗拱,那部件线条流畅,榫卯严密,气韵饱满。
“你这手上的功夫已然登堂入室,是时候考虑技艺的传授了。不妨试试,将你所悟的京造根基、苏作灵秀,乃至现代工程的理解,系统地梳理出来,或许可以带一带真心向学的年轻人?技艺唯有传承,方能不朽。”
林墨闻言,心中一震。传承?他此前一心扑在自身的精进上,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梁先生关于“传承”的点拨,在林墨心中萦绕不去。然而,对于拥有后世记忆的他而言,“传承”二字所承载的重量与含义,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老师傅的理解,截然不同。
他清楚地知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工业化的大潮终将席卷一切。眼下他正全力推动的家具生产联合体、标准化流水线,正是这浪潮的端倪。
再过几十年,自动化、甚至智能化将取代大量重复性的、低等级的木工手艺。一到五级工所掌握的许多基础技能,或许会逐渐被机器效率和精度所淘汰,只在维修或特定领域偶露峥嵘。
真正能够历经时代变迁而愈发珍贵的,恐怕是那些蕴含了极致匠心、深刻理解了材料与结构、抵达了七八级境界的顶级手艺,它们或许会在未来的高端定制、文物修复或艺术创作中找到不可替代的席位。
因此,一直以来他内心并无一般老师傅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一招鲜,吃遍天”的敝帚自珍之念。将手艺紧紧捂在自己怀里,在他看来,无异于看着珍贵的火种在时代风雨中逐渐熄灭。
“可是,该如何传呢?”夜深人静时,林墨在租住小屋的灯下沉思。直接收几个磕头奉茶、关系紧密的“入室弟子”?这固然是传统,却也无形中划定了圈子,限制了知识的流动,更与他内心希望技艺能更广泛传播的初衷相悖。
而且,他心头还压着另一块更沉重的石头——那场已知的、两年后即将到来的风暴。他必须在此之前,为自己,也为身边值得守护的人,悄悄筑起一道尽可能坚固的堤坝。
思虑再三,一个初步的方案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或许……可以在总厂办一个培训班。”他喃喃自语。不是以师徒的名义,而是以组织的名义,面向厂里有潜力、肯钻研的年轻工人,系统地传授木工技艺。但这无疑会触动许多老师傅敏感的神经,打破行业内“非亲不传”、“留一手”的潜规则,很可能引来不解甚至敌视。
“不能操之过急,需循序渐进。”林墨提笔在纸上写下思路,“可以先从最‘正当’、最‘公开’的部分入手——按照轻工部颁布的《木工工级考核大纲》,系统讲解一到八级的理论知识和应试技巧。这部分内容是公开的、国家认可的,谁也说不出什么。”
他的笔尖顿了顿,继续写道:“至于那些超出大纲的、我从藏书阁和美院典籍中学来的京作、苏作乃至其他流派的独门技巧、精微处理手法,以及我自己琢磨出的心得……这些不能明着在课堂上讲。”
“但若真有那悟性高、心性纯良的年轻人,私下里来问,我可以酌情点拨。这样既避免了张扬,也能真正将精髓传给值得的人。”
这个想法让他稍感安心,但旋即,另一个顾虑浮上心头——师父赵山河。老爷子倾囊相授,自己若贸然搞大规模培训,即便初衷是好的,也难保师父不会觉得被冒犯,误会自己不尊重师门传承的规矩。
“必须先去跟师父通气。”林墨下定决心,“得让师父明白我的想法,获得他的理解,至少……不是反对。”
第二天下午,林墨特意提早了些下班,拎上两瓶赵山河爱喝的老白干和一小包精心包好的卤味,来到了龙成厂家属院。
赵山河正在院里拾掇他那几盆宝贝花草,见林墨来了,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尤其是看到那酒,更是眼睛一亮:“嘿!你小子,现在是大忙人了,还惦记着师父这儿有好酒?”
林墨笑着将东西放下,挽起袖子就帮忙给花草松土:“看您说的,再忙也得来看您啊。再说了,有好菜没您品着,也吃不出滋味。”
师徒俩一边侍弄花草,一边闲聊着厂里的事。气氛融洽时,林墨斟酌着,将话题引向了技艺传承。
“师父,如今总厂规模越来越大,二分厂也要建了,我瞅着厂里年轻的木工苗子不少,可好些人对着工级考核大纲挠头,理论基础和系统训练都差些火候。”林墨状似随意地说道。
赵山河哼了一声,剪掉一片枯叶:“那帮小子,就知道埋头傻干!不肯下功夫钻理论,能有多大出息?”
“是这么个理儿。”林墨附和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抛出自己的想法,“师父,我就在想……能不能由厂里出面,办个培训班,就照着工级考核大纲来讲,帮这些年轻人捋捋思路,系统地学学理论?这也算是给厂里培养人才,提高整体技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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