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笋那霸道而独特的酸香,如同在林薇薇那间破败草棚里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悄然荡向了整个冼家村。那日尝过鲜的几位妇人回去后,难免与左邻右舍念叨起这新奇又开胃的滋味,一传十,十传百,“林丫头会做一种‘闻着冲、吃着香’的酸物”竟成了村里一桩不大不小的新鲜谈资。
这日清晨,林薇薇正小心地检查着角落那几个密封的竹筒,将耳朵贴近,听着里面细微的、令人安心的发酵气泡声。母亲柳氏倚着墙根坐着,身上盖着那床用最后几十文钱换来的、虽旧却干净的薄被,气色虽仍虚弱,但连日来的米粥和偶尔一碗油星不多的笋汤,让她眼中渐渐有了些神采。林澈蹲在火堆旁,眼巴巴地看着阿姐熬煮今日的粥食。
棚外传来几声试探性的咳嗽和窸窣脚步声。
林薇薇动作一顿,警惕地望向门口。自官差催租后,她对任何靠近的陌生动静都格外敏感。
“林……林丫头在吗?”一个略显局促的妇人声音在门外响起,听着有几分耳熟。
林薇薇示意弟弟别动,自己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缝隙望去。只见前几日尝过酸笋的那位高颧骨妇人正站在棚外,手里挎着个小篮子,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的期待,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妇人,也都好奇地朝棚内张望。
“婶子有事?”林薇薇拉开当作门板的破篱笆,神色平静。
高颧骨妇人见她出来,脸上挤出一丝笑,语气比往日和软了许多:“那个……林丫头,你上次做的那个酸笋,家里孩子回去后念叨个没完,吵着还想吃……你看,婶子用这半篮子新摘的野苋菜,再搭两个鸡蛋,跟你换一小碗成不?”
她身后的妇人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最近胃口不好,啥都吃不下,听说你这酸笋开胃,也想讨点试试。”
林薇薇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她看了一眼篮子里的苋菜,青翠欲滴,鸡蛋虽然不大,但在这村里也是金贵东西。她略作沉吟,道:“两位婶子稍等。”
她转身回棚,从那个发酵最成功的竹筒里,小心地取出两份酸笋。一份用干净树叶包了,递给高颧骨妇人;另一份则给了后面那位妇人,却并未收她的东西:“这位婶子,东西先拿着给大叔试试口味,若觉得好,下次再换不迟。”
那妇人一愣,显然没想到林薇薇如此大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声道谢:“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谢谢林丫头!若真开胃,下次定拿东西来换!”
高颧骨妇人也连忙将篮子和鸡蛋塞给林薇薇,换来酸笋后,脸上笑开了花,又压低声音道:“林丫头,你这手艺真不赖!往后若还有,尽管拿来换,婶子家菜地里东西虽不多,总能换你一些。”
送走这拨人,林薇薇看着手里的苋菜和鸡蛋,心中渐渐明朗。以物易物,在这货币稀缺的村落里,或许是更实际、也更安全的交易方式。既能换来新鲜菜蔬改善伙食,又能逐步积累人缘,不至于太过扎眼。
她将鸡蛋小心收好,打算留给母亲补身子,苋菜则洗净,中午就着粥煮了一锅菜羹,难得的绿色让三人都多吃了一些。
然而,母亲偶尔压抑的低咳声,像一根刺,时时提醒着林薇薇那迫在眉睫的危机——药材快用尽了,邓采药人却依旧渺无踪影。老周那里的药材价高质劣,且种类不全,根本无法根治母亲的病。
午后,她又尝试着向一位来换芋饼的妇人打听邓采药人。
那妇人闻言却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邓老头啊……脾气怪得很,就住在后山那片老林子里,具体哪儿没人说得清。他很少下山,下山也不怎么跟人搭话,就拿些草药跟周掌柜换点盐巴粮食。听说他医术是好的,但请他瞧病难呐,他看不顺眼的人,给钱也不治。”
另一旁正在选芋饼的妇人插嘴道:“可不是?前年村头阿旺媳妇难产,都快没气了,家里人抬着钱去求,他倒是去了,也不知怎么治的,真给救回来了,却一分钱没要,只让阿旺后来给他砍了半个月柴火送去。”
“是个怪老头……”先前那妇人压低声音,“有人说他以前是外面的大夫,惹了事才躲进山里的……”
林薇薇默默记下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后山老林、脾气古怪、行事全凭喜恶、可能有着不简单的过去。这更坚定了她必须找到他的决心。
正当她思索着该如何进山寻人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蹭到摊子前,小声喊道:“林阿姐……”
林薇薇低头一看,竟是前几日她救下的那个小女孩二丫。她的脚伤似乎好了些,但走路仍有些微跛,小脸上带着感激和羞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
“二丫?你的脚好了?”林薇薇蹲下身。
“嗯,好多了,谢谢阿姐救命。”二丫用力点头,将手里的小布包塞给林薇薇,“阿姐,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我家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去挖的野菜根,晒干了能放,煮水喝有点甜味,我娘说……谢谢你上次给的药和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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