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陶罐里的芋头糊见了底,林澈舔着嘴角,意犹未尽。柳氏倚着草棚斑驳的土墙,虽仍虚弱,但连日来总算咽下些扎实东西,脸上褪去那层骇人的死灰,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林薇薇收拾着碗罐,目光却早已投向棚外那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苍翠山峦。
怀揣那枚银锭,如同怀揣着一团火,灼热而紧迫。它既是希望,也是沉重的负担。官差催租时那三百文钱暂时搪塞了过去,但年底五两银子的“落地银”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周掌柜那里芋头饼的生意虽开了个头,但一文钱两个,细水微流,攒够五两无异于痴人说梦。
必须找到更多、更稳定的财路。
安顿好母亲和弟弟,林薇薇再次背上那个破旧的背篓,手握磨得锋利的碎陶片,踏着晨露向山林进发。这一次,她的目标更为明确:寻找更多可食用的野生资源,尤其是那位脾气古怪的邓采药人可能感兴趣的药材。
山林依旧寂静而神秘,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泥土的气息。她避开上次采集荔枝和薜荔果的区域,向着更深处、人迹更罕至的谷地行进。眼睛如同精密的探测器,不放过任何一株可疑的植物。
忽然,一阵淡淡的、奇异的酸涩气味随风飘来,若有若无。
林薇薇停下脚步,鼻翼微动,仔细分辨。这气味不同于荔枝的甜香,也不同于薜荔的清淡,更像是一种……发酵后的微酸,带着独特的穿透力。
她循着气味找去,拨开一层茂密的蕨类植物,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青翠的竹林映入眼帘。竹竿修长,竹叶茂密,地上铺着厚厚的枯黄竹叶。
而那股奇特的酸味,正来自于竹林边缘几株断裂倒伏的幼竹旁。那里散落着几支刚刚冒出地面不久、笋壳尚未完全转青的黄褐色笋尖。其中几支显然被什么动物啃食过,断裂处暴露在空气中,经过几日雨露和闷热环境的“熏陶”,正散发出那股越来越明显的酸酵气味。
是竹笋!而且是开始自然发酵的酸笋!
林薇薇眼睛猛地一亮。作为餐饮从业者,她太熟悉这种味道了!酸笋,正是岭南地区某些独特菜系的灵魂所在,能赋予食物一种极其开胃、令人难忘的酸鲜风味。
她快步上前,仔细查看。这些野生竹笋个头不大,笋壳紧包,正是最鲜嫩的阶段。而那几支自然发酵的,恰好向她演示了最原始的“酸笋制作过程”。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喃喃自语,心脏因兴奋而加速跳动。
她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用陶片挖掘那些鲜嫩的、未发酵的春笋。动作轻柔,尽量不伤及根部和周围的竹鞭,以确保可持续采摘。很快,她的背篓里就装了小半筐鲜笋。
接着,她将目光投向那几支自然发酵的酸笋。她凑近闻了闻,气味纯正,没有腐败的异味。她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发酵的笋尖,放入口中试探。
一股强烈、尖锐的酸味瞬间冲击味蕾,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鲜香和淡淡的酵香,口感爽脆,风味极其独特!
成功了!这就是她想要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在她脑中成型:鲜笋可以做为蔬菜食用,而更多的笋,则可以模仿这个自然过程,批量腌制酸笋!一旦成功,这将是独一份的、极具岭南特色的调味品,其价值远非普通的芋头饼可比。
她压抑住激动,开始大规模采集。但她并未贪婪地掠夺,而是有选择地间挖,并仔细记下这片竹林的位置。
背篓渐渐沉重起来。回程的路上,她的脑子飞速运转。腌制酸笋需要容器,需要盐,需要相对洁净的环境和稳定的温度。这些条件,那个破草棚几乎一样都不具备。
最大的难题是容器。老周杂货铺那种粗陶瓮价格不菲,她现在的资金绝不能浪费在这上面。
目光扫过溪边茂盛的竹林,她忽然灵光一闪——竹筒!粗大的毛竹竹筒,内部中空,竹壁致密,岂不是天然的发酵容器?
她立刻绕道溪边竹林,挑选了几节粗壮、竹壁厚实、竹节完整的毛竹,用锋利的陶片费力地砍下,截成一段段长约一尺半的竹筒,又将一端保留的竹节用陶片钻出一个小孔,用作排气孔。
回到破草棚时,日头已近正午。林澈正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见到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阿姐!”
“哎,澈儿,看阿姐找到什么好东西了!”林薇薇放下沉甸甸的背篓,露出里面鲜嫩的春笋和几段毛竹筒。
柳氏也挣扎着坐起身,好奇地望着:“薇薇,这是……竹笋?这东西涩口得很,不好吃……”她记忆中,竹笋处理不好,又麻又涩,难以入口。
“娘,您放心,女儿有办法让它变得好吃。”林薇薇自信地笑了笑,顾不得休息,立刻开始忙碌。
她先取出一部分鲜笋,剥去外层硬壳,露出嫩黄的笋肉,切成薄片,放入陶罐中用清水浸泡,又加入一小撮之前在杂货铺买的粗盐和几片野山姜,准备焯水去涩,晚上做一道简单的清炒鲜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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