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寒雾如纱,笼罩祭坛地宫。
七口新铸铜钟突兀震鸣,一声短促尖锐的声响撕裂寂静,仿佛利刃划过耳膜。
值守卫兵纷纷抱头惨叫,有人鼻血直流,耳道渗出血丝,踉跄倒地。
火把在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映出众人惊恐的脸。
韩四娘几乎是撞开地宫铁门冲进来的,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一眼扫过七钟齐颤的异象,心头一沉,立刻命人封锁出口,只准钦天监轮值人员进出。
“快,请陈老!”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迟疑的急迫。
不多时,陈老拄着一根乌木杖缓步而来。
他年逾六旬,须发花白,双目浑浊,可当目光落在悬空微颤的钟槌上时,那双眼骤然清明,像是沉睡多年的古井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羊脂玉磬,轻轻一敲,再将磬面贴向主钟内壁。
回音荡起,却不是单纯的嗡鸣——断断续续的人语夹杂其中,阴冷如风:“……不可奏……天怒……逆律者死……”
陈老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声音沙哑而凝重:“这不是风动,是‘牵魂丝’在传音!有人把死者的喉骨磨成了共鸣片,藏在钟架夹层里。”
他伸手探入主钟底座暗格,指尖触到一片薄而锋利的骨片,取出时泛着青灰光泽,表面刻满细密符纹。
那是前朝禁术——借亡者执念引动声波共振,以假鬼神之名乱人心志。
“谁会知道这种东西?”韩四娘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静音阁的人。”陈老冷笑,“只有他们,曾亲手销毁过三百六十种‘非正音’,也最怕别人听见不该听的声音。”
消息传至王府时,苏锦黎正在灯下翻阅礼器名录。
她听完禀报,神色未变,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只是缓缓合上书册,指尖轻叩案角三下。
“封锁地宫,出入只许钦天监轮值通行。”她语气平静,像在吩咐明日早膳添一道菜,“另外,调近五日所有进入地宫的名单来。”
韩四娘犹豫:“您不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他们已经动手了,就不怕我们知道。”苏锦黎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怕的是我们装作不知道。”
名单很快送来。
苏锦黎一页页看过去,目光停在一名“工部修漏工匠”身上。
此人登记时间为三日前傍晚,事由为修补地宫东南角渗水墙体,由鸿胪寺签引入场。
可她记得清楚——那处墙体去年才重砌过,根本不该漏水。
她继续往下查,发现此人所持腰牌编号竟属于一个三年前已病退的老匠户,且该匠户早在半年前就死于瘟疫,尸骨葬于城外义庄。
“冒名顶替。”她低声说,“而且,他知道怎么避开巡查路线。”
她提笔写下一串暗令,交给暗卫首领:“派个送炭的杂役,今夜潜入他宿处,在墙缝里塞一张伪造的大皇子府赏银凭据,字迹要旧,墨色要淡,像是搁了许久。”
韩四娘不解:“这是做什么?”
“人在恐惧里会找靠山。”苏锦黎淡淡道,“若他真被人胁迫,见了大皇子府的‘凭证’,只会以为自己被更高层的人盯上了——他会慌,会想逃,会去找接头人。”
果然,次日清晨,那工匠鬼鬼祟祟溜出工棚,绕过西华门侧巷,欲将一把铜钥匙交给一名青衣小厮。
韩四娘早已埋伏多时,当场截获。
钥匙齿纹经比对,与地宫乐械匣完全吻合。
审讯室内,工匠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我不是有意的!他们是尚仪局的人……说只要我在钟槌上装好‘响骨片’,让钟自己响起来,就能放我儿子出掖庭!我儿子才十岁啊,关在里面做粗役,吃不饱穿不暖……我不知道那是人骨头啊!我以为是牛骨打磨的法器……”
苏锦黎坐在屏风后听着,手指轻轻摩挲茶盏边缘。
尚仪局……崔氏女官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还深。
但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对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说明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礼乐归一法案》,而是即将响起的冬祭钟声。
那一声钟,不只是仪式的开端,更是某种真相的开启。
她起身,走到院中,仰望苍穹。
天边已有微光,风却愈发凛冽。
片刻后,裴文昭拿着拘票前来复命:“宫缮坊三名主管已被控制,掖庭名录正在调取,一旦确认有非法拘禁,便可直报御前。”
苏锦黎点头:“先压住消息,别让任何人察觉我们在追查。”
她顿了顿,望着远处钟楼轮廓,声音极轻:“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
“鸿胪寺少卿李崇文求见。”苏锦黎见李崇文时,已换了一身素青色褙子,发髻只用一根玉簪松松绾住,像是刚从书斋中抬身迎客。
她让韩四娘在门外守候,茶由自己亲斟。
李崇文坐下便不言语,指节压着膝盖,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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