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名字早已作古,有些却仍在朝中身居要职。
最后一页的字迹明显虚弱许多,墨色淡了,像是写至力竭:
“吾女小满,今十岁,不许她学铸钟——除非人间再无假音。”
沈琅的眼泪无声落下,砸在纸角,晕开一小片墨痕。
她忽然明白了那个巷子里日复一日描画纹路的女孩为何执着。
那不是疯癫,是血脉深处的回响,是父亲用生命封存的遗命,在她指尖一点一点苏醒。
次日清晨,正音局外人影渐聚。
各地民选正音使从四面八方赶来,有白发老者拄杖而行,也有青年背着自制律管徒步百里。
他们齐聚音魂碑前——这座由民间捐石所立的碑上,刻着历代因坚持真音而遭贬黜、流放甚至处死的乐官之名。
风拂过碑林,发出低微的呜咽。
沈琅立于碑前高台,手中捧着一截青铜律管,那是从出土模具中复原的第一件标准器。
她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站在最前排的林小满身上。
女孩穿着粗布衣裙,双手紧贴裤缝,眼神怯生生的,却又藏着一丝不肯低头的倔。
“今日,我们不祭权贵,不拜官阶。”沈琅声音清亮,“我们只迎一个人——她不是罪匠之后,不是窑灰余孽,她是正音之种。”
她将律管轻轻放入林小满掌心。
少女浑身一震,仿佛被烫到般想缩手,却又硬生生忍住。
那截冰冷的铜管贴着她的皮肤,像是一道烙印,也像是一份契约。
全场寂静无声,唯有风吹动碑前悬挂的铜铃,叮当轻响,似应和。
当夜,七王府书房灯火未熄。
苏锦黎展读那份手札副本,眉心微蹙。
名单上的名字她大多熟悉,有的隶属太常寺,有的出自工部要员门下,更有几位竟是当朝重臣早年经营地方时的心腹。
这些人脉交织成网,早已根深蒂固。
而更让她警觉的是,最后一批伪钟的去向竟标注为:“备用于冬祭大典”。
她搁下笔,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韩四娘悄步入内:“陈老提举到了,在偏厅候着。”
苏锦黎一怔:“他不是已退隐?怎会连夜赶来?”
“他说……有些话,不能再等。”
正音局后堂,陈拙独坐于那套出土模具前。
老人枯瘦的手抚过每一道榫卯,指尖停在一处细微刻痕上,久久不动。
“这是我师父亲手做的标记。”他喃喃道,“当年他被押入狱,只因拒绝修改黄钟律数。他们说,‘圣意欲其低半寸’,可音律岂能屈从权势?”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明日,我要回国子监讲课。”
众人皆惊。
国子监素来由礼部主导,乐律一科形同虚设,更何况一个已被罢免的前提举?
陈拙却不理会,只从怀中取出一支竹律管,通体磨得发亮,接口处缠着旧丝线。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他说,“它没吹响过一天真音,因为天下早已失准。但明天——我要让它响一次。”
次晨,朝阳初起。
国子监讲坛之上,白发苍苍的老人立于众学子之间,手持竹管,轻轻一吹。
一声清越悠远的音鸣划破晨雾,直入云霄。
那一瞬,仿佛百年沉冤,终得一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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