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话音落下片刻,一道影子已悄然掠出墙外,奔向城西某条暗巷。
那里,有一盏素灯,仍挂在檐下,在风中轻轻摇晃。
第285章 庙不响,是人在拜(续)
黎明前的太庙,静得能听见地底回音。
风从地宫石缝里钻进来,带着陈年香灰与铜锈的气息。
十名平民代表蜷身于幽暗地道中,每人手中紧握一支竹埙——形制粗朴,无雕饰,却经虞幼窈亲手调音,内壁刻有《醒名谣》暗谱,以特定指法吹奏,可引共鸣。
赵九龄站在七王府西角楼顶,望向太庙方向。
他没穿官服,只披着灰袍,腰间悬刀未出鞘。
方才探子来报:沈知白确已调动死士三十人,埋伏在太庙东侧夹道,只等“七王妃现身”便动手截杀。
消息一出,他当即命人散播流言:“苏王妃将于大典当日上午亲赴太庙,携《万口述档》焚香告祖。”他知道,沈知白多疑却自负,必不会放过这“千载良机”。
而这,正是破局之机。
真正要进庙的,从来不是苏锦黎。
“时辰到了。”身旁暗卫低语。
赵九龄点头,挥手示意传令兵点燃三枚绿色信炮。
火光划破夜空,转瞬即逝。
地宫铁门无声开启,十人鱼贯而出,沿旧排水渠进入主殿下方密室。
他们皆是《请庶民入祭疏》所列之人后代或乡邻推荐的代表:戍边卒之后、孤寡抚育者、灾年舍粮匠人……衣衫褴褛,手上有茧,脸上却无卑怯。
其中一人,竟是当年柳婉娘的侄孙女,年仅十六,却已替亡母守坟三年。
他们在黑暗中坐下,闭目调息。竹埙贴唇,只待吉时。
辰时三刻,钟鼓齐鸣。
元惠帝端坐高台,礼部尚书沈知白主祭,文武百官列班而立。
香烟袅袅升腾,祝文声庄重悠长:“……敬告列祖列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话音未落,地下忽传幽鸣。
起初极轻,如风吹枯叶,旋即清晰起来——一支竹埙响起,再一支接上,第三支、第四支……十支依次吹奏,《醒名谣》旋律自地底涌出,如溪流汇海,层层叠叠弥漫殿宇。
满殿骤然凝滞。
梁尘簌簌而落,百年不动的青铜编钟竟轻轻震颤,发出低沉和音,仿佛被某种古老频率唤醒。
供桌上的烛火摇曳不止,牌位前的香灰自行裂开细纹。
“妖术!”沈知白失声,“快查地下!”
可没人敢动。
唯有裕王缓缓跪下,额头触地,泪流满面。
他听懂了。
这不是乱音,是记忆的回响,是那些从未被记载的名字,在借声波归来。
他母亲生前最爱哼一支不成调的小曲,此刻竟与这乐声隐隐相合。
他终于明白为何城南百姓坚持刻名——名字不在纸上,魂便无处归家。
他猛然抬头,面向御座,重重叩首:“陛下!若民心即是天心,何不让这些人,堂堂正正进来拜一拜?”
殿内死寂。
元惠帝未答,目光落在那组轻震的编钟上。
他忽然想起昨夜偏殿独坐时,内侍呈上的那份被驳回的《请庶民入祭疏》。
当时他摩挲纸页边缘,忽见背面浮现一行细字——米汁书写,遇热显影,乃《碑灵古训》残句:“祀非贵者之宴,乃生者与逝者的对话。”
窗外,不知何处传来孩童清唱:
“我姓我取的,你不许改!”
歌声稚嫩,却穿透宫墙。
他闭目良久,提笔朱批四字:“下岁可行试点。”
墨迹未干,檐下一盏素灯无风自亮,仿佛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正轻轻推开那扇紧闭百年的庙门。
三日后,百姓祠地基夯平。
青砖垒成初形,祠壁已开始镌刻第一批姓名。
工匠们用凿子一笔一划雕琢,连最潦草的字迹也被仔细还原。
有人专程从百里外赶来,只为确认祖父名字中的“木”旁是否该带钩。
阳光洒在新泥之上,映出忙碌身影。
而在工部衙门深处,一份公文正在加盖印信。
封皮题头写着《关于私建祠宇之规制暂行条例》,内文第一条赫然注明:“凡民间兴建祭祀场所,须有三品以上官员联保、五族共证、地方官府勘验三重手续,方可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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