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古道蜿蜒北上,风卷起尘土,在斜阳下泛着铁锈般的颜色。
李砚山背着那块桐木牌,一步一步走着,脚底磨破的布靴早已被血浸透,可他的步子依旧稳。
“照”字漆色斑驳,却未褪尽。
这是他在五年前亲自刻下的名字——不是官府登记的名字,而是他自己选的姓。
那时他还是个县令,只因在户籍册上写下“百姓可自定其名”,一夜之间被革职查办,贬为边州驿丞,连家人都不敢相认。
可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停。一旦开始,就必须走下去。
他肩上的包袱里,只剩最后一册《新生录》抄本。
前些日子接到七王妃密令:不必进京,绕开禁军耳目,将书藏入三十六驿站的夹墙之中。
每一站都是一次赌命,每一页都是火种。
夜深时分,他抵达一处荒废的破庙。
马匹累得跪倒,他也几乎撑不住。
但还是强撑精神,从怀中取出那册薄薄的手抄本,掀开香炉底下的石板,准备封入夹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由远及近,数十骑黑衣人围拢而来,马蹄踏碎枯枝,杀气逼人。
领头者翻身下马,冷笑:“奉旨清查‘悖伦文书’,凡藏匿者,以谋逆论。”
李砚山没有动。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礼部侍郎沈知白的人。
这些天,朝廷已经疯了。
他们怕的不是造反,是名字。
怕一个个普通人站起来说:“我叫什么。”
他缓缓起身,将手中那册书轻轻投入香炉,点火。
火焰腾起,纸页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黑衣人得意地踩碎残片,搜遍全身,一无所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新生录》,早已不在纸上。
李砚山低头抚摸马鞍底部——那里刻满了细密纹路,看似装饰,实则是用数字与符号编成的暗语。
每一道凹痕,都是一段话;每一个转折,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只要懂的人看见,就能还原全文。
而他一路走过的三十多个驿站,已有十二处留下了同样的马鞍印记。
那些换马不换人的驿卒,那些沉默赶路的背牌旅人,都会把这段密码带往更北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黑衣人离去。李砚山牵起马,继续前行。
风沙扑面,他没回头。
七王府内,烛火微明。
韩四娘跪在案前,双手捧上一片焦黑的残纸。
那是她拼死从一名被捕驿卒口中抢下的东西,边缘烧得蜷曲,唯有一行字勉强可辨:
“……三更,换马不换人。”
苏锦黎盯着那半句话,指尖轻轻抚过炭痕。
她立刻明白了。
这是信号链。
李砚山在告诉所有人:传递不停止,人可以倒下,但消息必须走完剩下的路。
她抬眼,声音冷静如刀:“召赵九龄。”
片刻后,赵九龄踏入书房。
苏锦黎将残页递出:“调‘执灯会’十二据点联动。凡见背木牌旅人,不论男女老少,供食三日,赠油布一卷。若遇追捕,优先护人离境。”
赵九龄皱眉:“这会暴露我们在各地的埋点。”
“那就让它们活一次。”她淡淡道,“我们藏了太久。现在该让人心自己选择站哪边了。”
她顿了顿,又道:“再命柳婉娘拟《驿道盟约》——凡助一名行路人,可积一分‘民望’。满十分者,子孙三代可免役三年。”
赵九龄瞳孔微缩。这是前所未有的承诺。
“你是在用未来换现在。”
“不。”苏锦黎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我是在用信任换信任。他们敢走路,我们就敢兑现。”
消息很快顺着地下线传了出去。
不出三日,沿路农户悄然行动。
田埂边插起竹竿,挂着水囊和干粮;村口老妇悄悄煮好米粥,放在路边石台上,不留名也不收钱。
孩童们嬉戏时唱起了新谣:
“你走你的道,我记你的号,
风吹不到碑,脚印比字牢。”
有人笑他们胡闹,可唱的人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王府后院。
虞幼窈坐在槐树下,手中紧握竹埙。
春祭那一夜,她亲耳听见大地共鸣的声音。
她知道,那不是偶然,是某种频率唤醒了沉睡的编钟。
她一遍遍调试指法,用极慢的气息滑音吹奏《醒名谣》主调。
当气息降到最缓,埙腔内部忽然发出轻微震颤——那是内壁暗刻的一组谱线在共振。
她停下,取出纸笔,写下一组数字:3-7-2-5-1-8-4。
这是震动波形转化后的节拍序列,精确到呼吸间隙。
她将纸条交给苏锦黎,眼神坚定。
苏锦黎接过,凝视良久。
忽然,她抬头,
“把这组数列刻进下一批发放的姓名帖背面。”她下令,“对外就说,这是防伪印记,防止伪造改姓文书。”
但她心里清楚,这不是防伪。
这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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