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骄阳悬顶,北苑校场外尘土飞扬。
一队衙役破门而入,铁靴踏碎荒草。
京兆尹李崇义亲自带队,掀开地表三尺浮土,底下赫然露出层层叠叠的兵器箱。
撬开一看,三百具制式弓弩整齐排列,每把弓臂内侧皆刻有“东宫匠作监·永昌三年造”字样,漆未褪,编号连贯,绝非伪造。
消息如野火燎原,半个时辰内传遍六部。
兵部尚书闻讯赶来,脸色铁青,厉声喝令封锁现场、不得外传。
他刚转身欲走,裴文昭已候在朝房门口,手中高举大理寺勘验文书,声音清冷如刀:“三百具军械,皆为官制,来源可查。您要我说这是赝品?还是说,兵部早已失察到连东宫私铸都视而不见?”
朝堂一时死寂。
兵部尚书张口结舌,终究没能压下这桩案子。
御史台已有数人联名上书,请彻查“忠勇营”与东宫旧将往来。
民间更是议论纷纷——前脚太庙雷火焚去“孝”字,后脚北苑挖出私藏军械,难道真是天意示警?
就在这风口浪尖,深夜的东宫档案阁突然起火。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守夜宦官慌乱报信,司礼监掌印孙德海亲率人手扑救,却只抢救出寥寥几册残卷。
其余账本、调拨记录尽数化为灰烬。
可就在火势最烈时,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少年从宫墙外翻入,提桶泼水,并非救火,而是抢运尚未烧尽的残页。
他们动作娴熟,直奔存放后勤账册的西架,将焦黑纸片塞进怀中便撤。
这些是苏锦黎早年安插在外的“听风童”——一群无家可归却被她收养于城南义塾的孩子。
每日蹲守宫门,记车马、录货物、辨人声。
三年来,他们用耳朵替她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其中一名少年在撤离前高举半页残纸,上面墨迹斑驳,却仍可辨识:
“永昌四年七月初九,发寒髓散三十斤往北苑忠勇营炊事房。”
围观百姓哗然。
寒髓散!
那可是当年贵妃暗中调配、专用于削弱皇子体魄的毒药!
如今竟出现在忠勇营的伙食记录里?
真相尚未落地,舆论已如潮涌。
第三日清晨,药王庙前搭起一座竹棚,白布横悬,上书“口述堂”三字。
盲女柳婉娘端坐其间,一袭素裙,面容沉静。
她虽目不能视,但耳力惊人,过耳不忘。
其父生前为户部主事,曾暗中记录百官贪腐名录,临终前口述于她。
如今一字一句,由她缓缓道出。
“元惠三年,工部郎中周明远,收受漕商银八千两,虚报河堤修缮款……”
“元惠五年,户科给事中沈维安,勾结粮商囤积居奇,致江南饥民易子而食……”
每念一人,书吏便将其名写于白布之上。
百姓蜂拥而至,有人指着名字怒骂,有人跪地痛哭——那是夺了他们田产的县丞,是逼死老父的税吏!
三日内,《民声录》成册,四百余桩冤案汇编成帙,字字泣血。
李崇义亲自登门,翻阅之后久久不语。
良久,他抬头看向苏锦黎:“这份录册,若送至各地巡按御史手中,地方官还敢装聋作哑吗?百姓不是没有声音,只是从来没人肯听。”
苏锦黎站在廊下,指尖抚过玉蝉背面的刻痕,轻声道:“现在,该让他们听见了。”
与此同时,大理寺地牢深处,陈怀恩蜷缩墙角,神志恍惚。
自招供以来,他日夜喃喃重复两个字:“观音……观音……”
裴文昭察觉异常,亲自前往城外废庵查访。
观音庵早已荒废多年,佛像倾颓,杂草没膝。
他在倒塌的莲座底座发现暗格,取出一本泛黄日记,封皮无字,内页笔迹娟秀却颤抖。
作者是先皇后贴身女官。
文中记载:真皇子确曾送出宫外,由尼庵住持秘密抚养至十岁。
后因身边人泄密,遭灭口围杀。
住持服鸩自尽前,将唯一幸存的婴儿托付给一名婢女——那孩子并非皇室血脉,而是婢女之子,因襁褓调换被误认为目标,侥幸活命。
裴文昭合上日记,指尖微颤。
若此子尚在人间……便是比当今天子更正统的血脉。
风穿破庙,吹动残幡。他立于断碑前,心中掀起惊涛。
而此刻,七王府书房内,萧澈正执笔批阅军报。
窗外蝉鸣聒噪,他却神色不动。
直到赵九龄悄然入内,递上一封密函。
他展开只看了一眼,眸色骤深。
片刻后,他放下纸笺,唇角微扬,仿佛早有所料。
“孙德海昨夜接见两位退休大学士,密谈逾两个时辰。”萧澈将密函搁在案上,指尖轻轻压住边角,目光沉静如古井。
赵九龄垂手立于侧旁,等着他示下。
“孙德海胆子不小。”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薄刃滑过冰面,“前脚烧了东宫账册,后脚就敢勾连旧阁老,谈的怕不只是茶酒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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