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悯典局”,表面是为无名孤魂立碑录籍,实则是将礼法之权从世家垄断中撕开一道口子。
自此,祭祀不再仅由宗庙定夺,生死也不再任由史笔涂抹。
而她力荐林砚舟为首任提举,更是一记无声惊雷——一个曾因言获罪、贬居黄册库的寒门博士,竟要执掌新礼中枢?
御史台果然发难。
次日早朝,监察御史周怀安出列,声色俱厉:“林砚舟昔年妄议皇统,诋毁先帝,此等悖逆之人,岂堪主掌礼制清要?若使谤君者登高位,是鼓励天下士子以讥讽为名,行乱政之实!”
殿上群臣侧目,有人窃语,也有人垂首不语。
苏锦黎并未在场,但消息传回七王府时,她正对着一盏油灯抄录《仁政录》残篇。
听女官复述弹劾之词,她 лишь抬了抬头,笔尖未停,只道:“若忠臣因言获罪,那才是真正的亵渎宗庙。”
一句话送入宫中,竟被萧澈亲笔批在奏折边上,朱砂赫然:“王妃所言,即朕所思。”
圣意既定,谏议如潮亦退。
当夜,风雨初歇。
有人看见一道瘦削身影踏着泥水走入城南荒地,直抵悯孤亭基座前。
林砚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名书吏,捧着几只旧箱。
箱中皆是他半生所撰文稿:《礼失求诸野》《庶祀考》《民魂辨》……字字心血,篇篇犯忌。
火盆燃起,他亲手将一叠叠纸投入焰中。
火光映着他清冷的脸。
没有人劝他,也没有人打扰。
灰烬升腾,被夜风卷着,穿过尚未封顶的亭梁,一路飘向记忆塔高处。
那里,铜铃密布如网,灰如雪落,轻轻缀在铃舌之间,仿佛替无数说不出名字的灵魂,挂上了第一缕祭幡。
三日后,京中渐安。
百姓说起“悯典局”,已不再觉陌生。
甚至有乡老自发登记境内夭折孩童姓名,送往工部备案。
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将息之时,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拄着榆木杖,蹒跚走入城南工地。
她双眼浑浊,脚步不稳,却执意要见“主持修亭的人”。
女官引她至棚下暂坐,她抖着手解开腰间布包,一层又一层,最终取出一块碎裂的玉佩——青白相间,边缘雕着半朵云纹,中央凹痕清晰,正是宫中久已失传的“承恩腰牌”样式。
“我……守坟三十年。”她声音嘶哑,“那年冬夜,雪下得狠。有人抱了个襁褓来,埋在乱坟岗十七号坑……是个女娃。”
众人屏息。
“那人穿着黑斗篷,脸戴铁面具,看不清模样。走前只说了一句——”老妇人喘了口气,仿佛重历当年寒夜,“‘此女无辜,莫牵他人’。”
话音未落,屋檐上影子一闪。
一道黑衣暗卫自高空跃下,落地无声,迅速环视四周后,搀起老妇人便走。
马车早已候在巷口,帘幕低垂,车轮碾过湿土,悄然远去。
与此同时,记忆塔东墙偏僻处,有人悄然刻下一行小字。
墨迹未干,泛着幽光:
“姐姐,我不是梦。”
风拂过塔顶,铃网微震,几片余烬缓缓飘落,盖住了最后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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