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浸阶,城南乱坟岗的风带着腐土与湿泥的气息。
赵九龄蹲在坑边,指尖轻轻拂去棺木上最后一层浮土。
桐油封得极严,连虫蚁都未侵入,显然不是寻常埋葬。
他抬手示意手下小心开棺。
木盖掀开刹那,一股陈年樟脑混着药香逸出——这不是死人气味,倒像是精心保存的遗物。
烛光下,尸骨纤小,应是女婴无疑。
手腕处那根麻绳打成双回结,末端系着一枚褪色红珠。
赵九龄瞳孔一缩。
他在刑部验过无数产房案卷,认得这“记命结”——宫中稳婆为防抱错婴儿,专用于标记出生时辰的秘法,外人不知,更不会仿。
他伸手探向颅骨左侧,指腹触到一道细微裂痕,如蛛网蔓延至颞骨。
心猛地一沉。
回府后,他铺开《太医院秘档》,翻至贞元十七年冬页。
一行朱批赫然入目:“十一月廿三,产房烛台坠落,伤贵人所出女婴首侧,血流不止,医称恐损心智。”再查后续记录,却是轻描淡写一句:“女婴三日后夭亡,依例焚化。”
赵九龄提笔疾书:非夭折于病,实为掩人耳目之伪死。
墨迹未干,窗外黑影一闪。
暗卫无声落地,接过图录与注文,转身隐入夜色。
与此同时,内库深处,掌库太监颤抖着手比对玉佩碎片。
青白玉质,半朵云纹,凹槽形状与档案中“承恩腰牌”完全吻合。
持有者名录上写着两个字:沈知白。
备注栏却冰冷刺目:“因失职焚毁御衣,逐出宫籍,永不得召。”
苏锦黎坐在七王府东厢暖阁里,听完女官低声禀报,指尖缓缓摩挲茶盏边缘。
沈知白……尚衣局女红师,十年前行踪全无,竟是为了一个被调换的女儿?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苏婉儿颈间那枚金丝缠莲的长命锁。
幼时她曾好奇抚摸,记得锁边缀着几缕极细金线,纹样奇特,像某种宫廷绣法的残章。
如今想来,那不是装饰——那是标记。
“去城西破庙,带药香膏脂,扮作卖药婆。”她淡淡开口,“若她不肯认,就把这件旧宫袍递上去。”
三日后,暮色四合。
城西慈恩庙檐角垂着残雪,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正就着油灯缝补一件褪色宫袍。
针脚细密,袖口凤凰雏形隐约可见——那是尚衣局未升等女官才有的低阶绣记。
女官按计行事,放下药包,悄然将那件旧袍搁在案头。
老妇手一抖,针尖扎进指腹,血珠渗出,滴在凤凰眼上,宛如点睛。
“你……从哪儿来的这袍子?”她声音沙哑,却不似先前麻木。
“奴婢不知,只听人说,原主姓沈。”
空气骤然凝滞。
良久,老妇缓缓起身,从墙洞取出一卷油纸包裹的物件。
层层打开,是一束胎发,乌黑柔细,用红绸系着。
中间夹着一片金线,在灯下泛着幽光。
“我女儿没死。”她说,语气平静得可怕,“那晚有人调换襁褓,把她送出宫去。我亲眼看见,皇后贴身宫女亲手剪下金线,塞进我的襁褓里,换走了我的孩子。”
苏锦黎派来的女官心头剧震。
老妇抬头,目光如刀:“我说不出口,因为说出口,她们就会杀她第二次。”
风穿庙堂,吹动檐铃。
女官忽然想起什么,急问:“您可知那宫女模样?”
沈知白冷笑:“我不敢看脸,但她的手……左手无名指戴了一枚玉戒,雕的是并蒂莲。”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寒意彻骨。
而此刻,七王府书房烛火未熄。
萧澈斜倚软榻,面色苍白,手中却握着赵九龄呈上的尸检图录。
他指尖划过“记命结”三字,唇角微扬。
“终于找到了。”他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梦呓,“当年那场大火烧掉的不只是衣服,还有一个人的命。”
苏锦黎立于窗前,望着记忆塔方向。
塔顶铜铃轻响,仿佛回应着地下揭开的秘密。
她转身,看向萧澈:“下一步,该查谁?”
萧澈抬眼,眸光冷冽如霜。
“尚衣局十年前那一把火,”他缓缓道,“是谁下的令,又是谁——活了下来?”夜雨初歇,官道泥泞。
谢云归一袭青衫裹着蓑衣,马蹄踏碎残月倒影,直奔江陵乡野。
他手中密令未展,却重若千钧。
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在此刻并非护身符,而是刀刃——须得锋利,才能撬开陈年封口的喉舌。
那名曾执掌内侍省监军的太监名叫周德全,十年前因“尚衣局失火案”引咎致仕,如今蛰居乡间,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是唯一活着走出那场大火的人。
宅院低矮,墙垣斑驳。
谢云归弃马步行,两名随从隐于林后。
门扉轻叩三声,老仆颤巍巍开门,目光触及来人腰间银鱼符时骤然收缩。
“大理寺办案,无关者回避。”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请大家收藏:(m.zuiaixs.net)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