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那夜,京城的灯火如星河流转,映得宫墙也泛出微光。
皇帝站在窗前,久久未动,直到内侍捧着空剑匣退下,他才轻声开口:“三十年了。”
次日清晨,一道密旨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修史院裴文昭手中。
没有印鉴,没有署名,只有一句口谕:“裴大人,陛下说,有些东西,该有人看见了。”
裴文昭入宫时天还未亮,廊下烛火摇曳,太监引他穿过废弃多年的东宫偏殿。
门开处,尘封的樟木箱一字排开,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锁扣早已锈死。
内侍递来钥匙,却不肯多留一步。
“陛下只说了三句话。”那人低声,“第一,这些你可以带走;第二,不要说是朕给的;第三……”他顿了顿,“看完就知道了。”
裴文昭独自搬箱回院,整整十七箱文书,大多是残卷断页。
他戴上棉布手套,从最上面一册医案开始翻检。
多数记录模糊不清,唯有一页脉案边缘被虫蛀得厉害,内容却仍可辨认:
“七殿下发热第三日,体温逾常,神志昏沉。三次请药未果,拒递者签字——宗人府左丞苏崇礼。”
裴文昭的手指停在那个名字上。
苏崇礼,当今宗人府左丞,掌皇族谱牒与宗室刑律十余年,向来以“守旧持正”自居。
而此刻,这页纸上的签名笔力遒劲,确系本人无疑。
他没有声张。
当夜,他命人誊抄五份复印件,分别送往五位已故老太医的家属手中,附言仅一句:“此为诊疗旧档,请辨认是否亲历,笔迹是否熟悉。”
三日后,三封回信陆续抵达。
“家父临终前曾提,七皇子病中无人供药,他曾怒闯宗人府讨说法,反遭训斥。”
“字迹确为当年值班签押格式,我兄长亲眼所见。”
“那年冬天极冷,汤药凉得快,递进去又被拦出来三次……后来就不敢再送了。”
证据链闭合。
消息传到王府时,萧澈正靠在暖榻上看一本边防图志。
听完暗卫汇报,他轻轻放下茶盏,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左丞要烧档案?”他问。
“是。昨夜调了两名库房守卫轮岗,今晨又下令全面熏鼠。”
萧澈点点头,转头对李承武道:“你不是说想请宗人府的老弟兄喝顿酒吗?就今晚,别提公务,就说老兵叙旧,顺便问问他们——库房老鼠多不多?听说有些纸咬了会中毒。”
李承武一怔,随即会意,领命而去。
当晚,宗人府守卫班头喝得满脸通红,在席间大倒苦水:“可不是嘛!前些日子还抓到一只死耗子,爪子发黑,怕是吃了毒饵。我们顺手查了查,拍了几张柜架照片上报……嗐,也就是走个流程。”
第二天上午,柳知秋便收到了那些模糊却关键的照片。
她逐帧放大,比对旧档目录与现存编号,最终锁定其中一格:“这里,原本应存放‘永安八年冬·东宫医药往来录’,现在是空的。”
“但他们拍到了旁边的标签。”她指着画面边缘一处褪色墨迹,“这个编号序列不会错。”
萧澈看着照片,沉默片刻,忽然道:“让他们把原图送去裴先生那里,请他‘恰好’发现缺失。”
柳知秋明白了——真相必须像是自己长出来的,不能是从权力手里递出来的。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却坚定。
三日后,裴文昭正式向修史院提交《关于东宫旧案文献残缺之考据报告》,并附上所有佐证材料。
民间哗然,舆论沸腾,都察院接连收到数十封士子联名信,要求彻查当年七皇子病危事件。
而在这股声浪最高之时,苏锦黎却始终未动。
她在等一个位置,一个能将风暴转化为制度的位置。
直到某日晨会,程砚秋登台奏议,手持一份草案,声音清越:“臣请立《记忆归档令》,以固国本,明是非,防遗忘。”
满朝哗然。
草案内容一经传出,震动朝野:
一、凡涉及重大历史事件之官方档案,须向修史院全面开放查阅权限;
二、经核实的民间拾遗成果,具有同等史料效力;
三、设立“国家遗忘审查委员会”,专司监督信息遮蔽、篡改、销毁行为,成员由学界、御史台与平民代表共组。
这不是追责,是重建规则。
更令人震惊的是,提案人并非王府势力,而是监察御史程砚秋——寒门出身,素有清名,从未依附任何党派。
内阁试图压下议案,却被都察院以“独立议政权”驳回。
舆情汹涌,连几位老尚书也不得不承认:“若不立此令,日后史书如何取信于民?”
苏锦黎坐在帘后听完整个朝议,指尖轻轻摩挲茶杯边缘。
柳知秋低声问:“真的要走这么远?”
“不是我们要走多远。”苏锦黎望着窗外渐融的残雪,“是孩子们已经走在前面了。四成三的少年选择了记住——我们就不能再假装可以继续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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