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她独坐书房,批阅最后一稿草案副本。
烛火跳动,映出她眼底的清明与决意。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韩霁站在檐下,欲言又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年轻人终于开口:“王妃……此举虽正,但会不会太急?一旦触动根本,反弹恐难预料。”
苏锦黎缓缓合上卷宗,唇角微扬。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查。”她说,“是百姓也开始查。”
窗外,风停雪住,月光洒在庭院青砖上,像一层薄霜。
而在她案头,三份报馆的联络帖静静躺着,尚未拆封。
春雷初响那夜,天边滚过闷雷,却未落雨。
修史院门前的铜铃被风撞得轻响,裴文昭立于阶前,一身青衫未改,唯有鬓角染霜更显沉静。
他亲手接过内廷递来的第一箱档案,箱面无印无衔,只贴着一张素纸,上书《贞元医疗疑案汇编》七字,笔迹苍劲如刀刻。
全场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似被压低。
他缓缓启箱,取出那本薄册,封皮已泛黄,边角磨损,却保存完整。
“从今日起,”他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历史不再由胜利者独享。”
话音落时,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檐下数十双眼睛——有学者、御史、也有布衣百姓。
他们之中许多人曾因一句真话被贬,或因一纸证词遭逐。
此刻,他们看见的不只是一页旧档,而是一个信号: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被掩埋的冬天、被归为“无据”的痛,终于有了位置。
而在安国公府深处,苏震霆独坐书房,手中族谱摊在膝上。
烛火摇曳,映出“芸娘”二字——那是苏锦黎生母的名字,三十年来首次被人从夹页中抽出重见天光。
他手指微颤,仿佛触到了当年那一碗没送出去的药、那一声没能出口的“留她一命”。
窗外忽然传来清脆铃声,打断思绪。
几个孩童在巷中奔跑,手中举着竹骨纸灯笼,口中哼唱新编童谣:“错的人低头,孩子举灯走。”节奏分明,竟与军中传信火的节拍暗合。
苏震霆猛地抬头望向窗外,瞳孔微缩——这不是戏谑,是警告,也是传承。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灯影未熄。
苏锦黎正批阅报馆呈来的征文汇总。
她没有料到,“我的家族黑匣子”这个看似轻巧的主意,竟掀起如此巨浪。
起初不过三两篇投稿,讲述祖辈隐瞒的债务、婚变、逃役往事;可当那篇《祖父为何从不提西北戍边岁月》刊发后,一切变了。
作者以平实笔触回忆祖父每逢清明必焚香却不祭碑,追问多年方知其父曾冒领同乡阵亡将士抚恤金,借以养活自家五口。
文章末尾写道:“我父亲读完刊文当晚,在堂前跪了一夜,说要去官府认罪。他说,不能让孙子将来问我——‘爷爷是不是坏人?’”
这篇自白引发全城热议。
有人斥其虚伪作秀,更多人却流泪回应:“我家也有这样的事。”“我叔公占了族田三十载,如今他儿子要还。”道德的雪崩,始于一块松动的石头。
《记忆归档令》支持率一夜飙升至八成。
连原本观望的中立官员也开始表态:“若不立此法,何以教子孙?”
柳知秋进言:“太急了,会不会逼得旧势力狗急跳墙?”
苏锦黎摇头,目光落在案头三家报馆联署的下一期选题预告上——《母亲藏起的婚书》《伯父消失的三年牢狱》《我们家是怎么发的财》。
“不是我们逼他们。”她轻声道,“是我们给了普通人一把钥匙。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千万扇门同时打开的声音。”
她站起身,推开窗。
风拂面而来,带着春泥气息。
远处街角,一个少年正将一封信投入“拾遗邮筒”,动作郑重如献祭。
而在城南一处僻静学舍,崔砚铭默默收起刚誊抄完的十份民间讲述手稿,吹干墨迹,放入匣中。
窗外雨终于落下,敲打着青瓦,像无数脚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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