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驿外,风沙还未散尽。
韩霁站在拾遗亭前,指尖抚过那块尚未挂牌的石碑。
碑面粗糙,却已刻上四个大字——“民法启程”。
是他亲手凿下的第一笔。
没有仪仗,没有鼓乐,甚至连一方官印都未落。
但他知道,这一刀下去,比任何圣旨都重。
他低头看着手中刻刀,虎口崩裂,渗出血丝,混着石屑凝成暗红。
身后无一人跟随,可他并不觉孤寂。
远处檐下,新挂的琉璃铃泡在晚风中轻轻相撞,叮咚如语。
他知道,今夜不止昌平,全国百余座拾遗亭都将点亮灯火,百姓会携家传旧物前来备案——不是为求赏,不是为告状,而是为了说一句:“我们存在过。”
一名老农颤巍巍地捧着陶匣走进邻近的拾遗亭,里头包着半块干粮。
那是他儿子战死前线前寄回的最后一物。
“以前不敢留,怕惹祸……现在敢了。”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几十年的重担,眼眶通红,却笑了。
韩霁望着满墙新铃,忽然脚下一震。
起初以为是错觉,可紧接着,震动越来越清晰——不是地动,也不是马蹄,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汇聚成一种沉闷而坚定的共振。
万人踏步,心念同频,竟让大地为之轻鸣。
他仰头看向漆黑夜空,忽觉胸中激荡难平。
这不再是某个人的抗争,也不是某个权臣的权术。
它已经长成了,像野草破岩,无声蔓延,却再也压不下去。
与此同时,皇宫偏殿。
萧澈靠坐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唇色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盯着跪呈奏章的礼部尚书。
“《边镇屯田新规》明日便要试行?”那人语气迟疑,“七殿下,军户子女免赋读书一条……恐引宗室非议。”
萧澈轻轻咳嗽两声,内侍忙递上温茶。
他却不接,只淡淡道:“那就让他们来非议。”
他缓缓起身,扶着案沿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从今日起,推行‘政务拾遗制’——凡重大政令发布前,须经拾遗亭网络公示七日,接受民间质询与补充。此规,即刻施行。”
满堂哗然。
“岂能让戍卒子弟挤占科举名额!”一位宗亲怒拍桌案,“寒门士子尚需十年苦读,他们凭何特权?”
萧澈不动声色,只挥手示意柳知秋呈上一份册子。
“近三年,拾遗亭收录阵亡将士名录共一千六百二十三人。”他翻页,语气平静,“其中,七成家属从未收到抚恤金。有母亲抱着孩子去衙门哭诉,反被以‘无凭无据’驱逐;有遗孀变卖嫁妆葬夫,却被税吏追缴‘寡妇税’。”
他抬眼扫视全场:“若他们连名字都记不住,又凭什么指望他们守住边关?”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窗外檐铃轻响,如潮水漫过石岸。
数日后,刑部大堂。
沈砚舟立于案前,神色冷峻。
一起贪腐案审理至此,被告仍昂首挺胸:“账目齐全,无可指摘。”
“是吗?”沈砚舟翻开卷宗,忽然道,“调岭南拾遗亭三月十七日记录。”
片刻后,一段口述影像投映于屏风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账房躺在病榻,气若游丝,用颤抖的手指在地上划出一串数字编码。
画毕,闭目长逝。
经比对,那串编码正是本案缺失的第三本暗账密钥。
法官当即下令搜查,果于梁上夹层查获隐匿账册。
铁证如山,被告当场瘫跪。
退庭后,年轻推官喃喃自语:“原来真相不止藏在纸里,还长在人心里。”
消息传出,百姓奔走相告。
拾遗亭不再只是倾诉冤屈之地,它成了制度的眼睛,成了权力的镜子,也成了普通人第一次真正握在手里的凭证。
冬日渐深,京城内外悄然变化。
坊间传言,礼部欲在冬至祭典上替换“信火鼓点”,恢复旧制雅乐。
消息传入王府,苏锦黎正在灯下整理最新一期《民情汇录》,听到禀报,只是抬了抬眼。
她没说话,也没动怒。
只是提笔,在册子末页写下一行小字:“鼓声未响,民心已聚。”
窗外,北风穿巷,檐下琉璃海摇曳不止,仿佛千万人在低语。
而在城南某处学塾里,百名孩童正默默练习敲鼓姿势。
他们手中握着特制鼓槌,木质轻巧,顶端嵌有一枚微型铃泡——敲响时,声中有音,音中带光。
冬至祭典彩排那日,天未亮,太常寺的乐官便已列队于明堂之下。
青铜编钟悬在檐下,玉磬静卧案上,礼部尚书谢云澜立于阶前,一身玄色礼服衬得面容肃穆。
她抬手一挥,乐生们正要奏起雅乐,却见宫门缓缓开启——百名孩童鱼贯而入,身着素袍,手持特制鼓槌。
无人喧哗,无人引导。他们只是安静地走到台前,站定,举槌。
谢云澜眉头微蹙,但未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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