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差帖
沈砚之在博古架前站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青釉瓷灯就摆在第三层,黑沉沉的灯身泛着哑光,若不是腕间那道骨骼状的疤痕还在隐隐发烫,他几乎要以为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沈老板,您这儿还收古董不?”门口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沈砚之的思绪。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汉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汉子脸上布满污垢,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几分精明。“收,”沈砚之不动声色地将青釉瓷灯用一块黑布盖住,“您有什么好东西?”汉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是个老物件,您瞧瞧。”说着,他解开麻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木盒是紫檀木做的,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边角处镶嵌着铜片,看起来颇有年头。沈砚之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盒盖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的朱砂已经发黑,但上面的符文依旧清晰可见——那是用来镇压邪祟的“镇魂符”。“这东西哪来的?”沈砚之的手指在符纸上轻轻摩挲着。他能感觉到木盒中传来微弱的阴气,但并不凶恶,反而带着一种……威严?汉子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实不相瞒,这是我从乡下一个老坟里挖出来的。本来以为是什么金银珠宝,结果就这么个破盒子。您给看看,能值几个钱?”沈砚之的眉头微微皱起。盗墓是重罪,他向来不与这类人打交道。但这木盒上的符纸和云纹都透着诡异,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兴趣。“打开看看。”他说道。汉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符纸贴得紧,我怕……”“无妨。”沈砚之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揭下符纸。符纸刚一离体,木盒中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盒。盒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黄纸的边缘已经发黑、破损,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那是用朱砂写的小楷,笔力遒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沈砚之将黄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奉天承运,阴司敕令:查沈氏砚之,阳寿未尽,阴德深厚,着其于三日内前往城西乱葬岗,接引枉死之魂。如违此令,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落款处盖着一个鲜红的印章,印章上的文字扭曲难懂,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阴差帖……”沈砚之倒吸一口凉气。他曾在祖父留下的笔记中见过类似的记载——阴差帖是地府发给活人的文书,通常是请有特殊能力的人协助处理一些棘手的鬼魂事件。但这种东西往往只存在于传说中,从未有人真正见过。“怎么样沈老板,这玩意儿值多少钱?”汉子在一旁催促道,眼睛死死盯着沈砚之手中的黄纸。沈砚之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阴差帖上的内容吸引了。城西乱葬岗……不就是二十年前白骨窟惨案的发生地吗?难道这与骸骨灵火有关?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他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店里,正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阴差帖。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面容俊朗,皮肤却白得像纸一样,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能看透人心。“这东西,你不该看。”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沈砚之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阴差帖攥紧。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阴气,比昨夜白骨人身上的还要浓郁,却更加凝练、纯粹。“你是谁?”他问道,右手悄悄伸向了博古架上的桃木剑。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修长、苍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沈砚之忽然发现,男子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块血红色的宝石,形状酷似一只眼睛。“阴差帖是发给我的,”男子淡淡说道,“与你无关。”沈砚之的心猛地一沉。阴差帖上明明写着他的名字,怎么会是发给对方的?难道……他忽然想起昨夜白骨人说的话:“每燃烧一盏骸骨灵火,便有一段枉死之魂得以超度。”难道这阴差帖就是骸骨灵火引来的?“你是地府的人?”沈砚之试探着问道。男子微微点头:“酆都鬼差,谢必安。”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谢必安……那不是黑白无常中白无常的名字吗?传说中白无常面白如纸,穿白衫,戴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可眼前这个男子虽然面色苍白,却穿着黑色长衫,也没有戴高帽。“你不是谢必安,”沈砚之冷静地说道,“白无常的搭档是范无救,你们向来形影不离。而且你身上的阴气虽然浓郁,却少了地府官员应有的‘死气’。”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有点意思。难怪骸骨灵火会选择你。”他向前走了一步,沈砚之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整座泰山都压在了他的肩上。“我确实不是谢必安,”男子缓缓道,“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在三日内前往城西乱葬岗,否则阴差帖上的诅咒就会应验。”沈砚之紧握着手中的阴差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阴差帖上的朱砂符文正在慢慢变得鲜红,仿佛有生命一般。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锁定自己的灵魂,一旦三日期限一到,自己就会像符纸上写的那样,魂飞魄散。“为什么是我?”他不甘心地问道。“因为你点燃了骸骨灵火,”男子的目光落在博古架上的青釉瓷灯上,“从你点燃它的那一刻起,你就与那些枉死之魂绑定在了一起。他们的怨恨会吸引来阴差,而你,就是他们与地府之间的桥梁。”沈砚之沉默了。他想起昨夜那些痛苦挣扎的怨灵,想起白骨人消散时的解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好,我去。”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男子,“但你要告诉我,百骨窟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十年前的大火真的是意外吗?”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到了乱葬岗,你自然会知道答案。”他转身向门口走去,黑色的长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对了,”男子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小心那些‘东西’。它们已经等了二十年,不会轻易让你活着离开的。”说完,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晨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沈砚之看着手中的阴差帖,上面的朱砂符文已经变得如同鲜血一般鲜红。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与城西乱葬岗的秘密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而那个自称谢必安的神秘男子,又到底是谁?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另一个更大的阴谋?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将阴差帖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青釉瓷灯,灯身依旧是黑沉沉的,没有任何异常。但他能感觉到,灯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等待着被再次点燃。“三日内……”他喃喃自语,“看来,我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他转身走进内室,开始收拾行装。桃木剑、符箓、罗盘……这些祖父留下的遗物,或许能在即将到来的危险中,保住他的性命。而那个盗墓的汉子,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连麻袋都忘了拿,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古董店。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带来的阴差帖,将会给沈砚之带来怎样的命运转折。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沈砚之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走出了古董店。他锁上门,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暗道:“百骨窟,我来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黑色官服的人影出现在了古董店门口。那人影看着沈砚之离去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手中把玩着一枚银质链坠——那是枚扭曲的骨骼形状,与昨夜白骨人佩戴的一模一样。“游戏,开始了……”人影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又带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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