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阴人与树中棺
沈清玄的木箱里装着些奇怪的东西:桃木剑、黄符纸、墨斗线,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罗盘,指针正疯狂地转动,指向老榆树的方向。“这树底下有‘东西’,而且年头不短了。”沈清玄蹲在老榆树下,手指抚过树干上的裂痕,罗盘的指针突然“咔”地定住,指向树洞里最深的地方。李木匠站在三丈开外,后背全是冷汗:“沈先生,这树……到底是啥?”“不好说。”沈清玄从木箱里取出一张黄符,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道符,“可能是树灵,也可能是‘寄灵’——有东西借了这棵树的阳气,在底下待了几百年。”他把符纸卷成卷,点燃后塞进树洞里,“借你的阳气用用,别见怪。”符纸烧得很快,却没有灰烬飘出来,反而有一股焦臭味从树洞里涌出,像是烧着了头发。紧接着,树洞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吐泡泡。“退后!”沈清玄猛地起身,拉着李木匠后退几步。只见老榆树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干上的裂痕越来越大,树洞里伸出无数根黑色的根须,像毒蛇一样在空中扭动。根须的尽头,竟缠着一具早已干瘪的尸体!尸体穿着破烂的清代官服,脑袋歪在一边,眼眶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黑洞。最吓人的是它的手——五指细长,指甲又黑又尖,小指果然比无名指还长,跟赵大胆后颈的指印一模一样!“这是……”李木匠失声叫道。“光绪年间的县令,”沈清玄盯着尸体,脸色凝重,“县志里说他‘暴毙任上’,原来不是暴毙,是被‘请’到这儿来了。”他从木箱里抽出桃木剑,“这老东西借了树灵的力量,把死人当‘仆人’使唤。赵大胆塞的红布包,其实是‘投名状’,他想借阴财,结果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话音刚落,尸体突然动了!它猛地从树洞里扑出来,腐烂的官服下露出森白的肋骨,根须像鞭子一样抽向沈清玄。“来得好!”沈清玄不退反进,桃木剑带着风声劈向根须,“李木匠,拿你的墨斗来!”李木匠这才回过神,慌忙跑回铺子取来墨斗。沈清玄接过,手指翻飞,墨线如银蛇般缠住尸体的四肢,“砰”的一声将它钉在地上。桃木剑抵住尸体的眉心,沈清玄低喝一声:“敕令!破煞!”“滋啦——”桃木剑刺入眉心的瞬间,尸体冒起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却不是男人的,而是像无数个小孩在哭嚎。树洞里的阴影剧烈晃动,老榆树的枝桠疯狂抽打地面,树皮裂开道道缝隙,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肉”,像是在流血。“想跑?”沈清玄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镇”字,“李木匠,帮我个忙,把这张符贴进树洞里最深的地方。”李木匠看着黑漆漆的树洞,里面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他想起儿子的小棺材,想起赵大胆的死状,牙齿咯咯作响。可沈清玄正被根须缠住,桃木剑摇摇欲坠,他一咬牙,抓起符纸冲向树洞。树洞深处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像个天然的石室。李木匠借着沈清玄的走马灯光往里看,只见石室中央,竟摆着一口巨大的石棺,棺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石缝里渗出黑色的粘液,散发着腥甜的气味。而石棺旁边,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穿着对襟褂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捧着一口巴掌大的小棺材——跟三年前他看见的一模一样!“你终于来了。”老头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我等了你三百年了。”李木匠浑身的血瞬间冻住了。他认出了这个老头——是他师父!二十年前已经下葬的师父,此刻正站在树洞里,脸上的皱纹像树皮一样开裂,眼睛里却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第四章 棺中秘辛
“师……师父?”李木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符纸“啪嗒”掉在地上。白胡子老头咧嘴一笑,露出和树洞里阴影一样的黄牙:“傻小子,不认得师父了?”他弯腰捡起符纸,用手指轻轻一捻,符纸竟化作灰烬,“沈清玄那小子的符,镇不住我。”石棺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棺盖缓缓打开一条缝,里面透出浓稠的黑雾,隐约能看见黑雾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色的肚兜,像极了三年前夭折的儿子。“宝儿!”李木匠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扑过去,“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别碰!”老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这不是你儿子,这是‘槐香’的根。”他指向石棺,“三百年前,这棵树下埋了个‘活死人’,是明朝的一个妃子,皇帝怕她尸变,用四十九根镇魂钉把她钉在了这里。可她的怨气太重,把树的根须都染黑了,慢慢就成了‘邪灵’。”李木匠脑子一片混乱:“那……那我师父呢?你到底是谁?”“我就是你师父啊。”老头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当年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想毁掉石棺,却被邪灵缠上了。它答应我,只要我帮它‘养’着这棵树,就能让你儿子‘活’过来——就是石棺里那个‘孩子’,它用你儿子的魂魄做了个‘替身’。”“你撒谎!”李木匠嘶吼着挣扎,“我师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是不是撒谎,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李”字——那是李木匠的传家宝,师父临终前说弄丢了,原来一直在他手里!就在这时,树洞里突然传来沈清玄的喊声:“李木匠!别信他!那是邪灵的幻术!”李木匠回头,只见沈清玄浑身是血,桃木剑断了半截,正被无数根须缠住,艰难地往石棺这边爬。那个清代县令的尸体已经倒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可老榆树的枝桠还在不断往树洞里钻,像要把这里彻底封死。“没时间了!”老头猛地将李木匠推向石棺,“打开棺盖,让‘槐香’认主,你儿子就能永远‘活’着!”石棺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伸出小手拍打着棺壁,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在叫“爹”。李木匠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那声音,和他儿子生前一模一样!“快啊!”老头催促着,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只要你滴一滴血在棺盖上,它就是你的了!”李木匠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距离棺盖只有寸许。黑雾中,“孩子”的脸越来越清晰,大眼睛,塌鼻子,和他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爹……抱……”那声音像魔咒一样钻进他的耳朵。他闭上眼睛,就要把手指按下去——“住手!”沈清玄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撞开李木匠,“那不是你儿子!那是邪灵用无数小孩的魂魄捏成的怪物!你师父早就被它吃了,现在这个,是邪灵变的!”白胡子老头脸色一变,突然露出尖利的獠牙,身上的对襟褂子裂开,露出树皮一样的皮肤:“找死!”他挥手拍出一道黑气,沈清玄惨叫一声,被击飞撞在石壁上,口吐鲜血。“现在没人能拦着我们了。”邪灵一步步走向李木匠,石棺里的“孩子”哭得更凶了,“你想要儿子活过来,对不对?只要一滴血……”李木匠看着“孩子”的脸,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沈清玄,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那眼神里明明是愧疚,不是贪婪。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我儿子已经死了,他不会变成怪物!”他抓起掉在地上的桃木剑断茬,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邪灵的胸口!“噗嗤!”桃木剑刺入的地方,冒出浓烈的黑烟,邪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下去,露出里面一团漆黑的雾气。石棺里的“孩子”也随之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中。“不——我的‘槐香’!”黑雾嘶吼着,猛地冲向李木匠,却被突然亮起的金光弹开。李木匠低头,发现胸口的衣襟里,那半块玉佩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玉佩上的“李”字变得鲜红,像活过来一样。“原来……师父把镇魂玉给了我……”他喃喃道。黑雾在金光中痛苦地扭曲,老榆树剧烈摇晃,树洞里的石壁开始崩塌。沈清玄挣扎着爬起来,抓住李木匠的手:“快走!树要塌了!”两人跌跌撞撞跑出树洞时,老榆树发出一声巨响,树干从中间裂开,石棺轰然坠落,被埋在坍塌的泥土里。黑雾尖叫着被吸入地下,再也没有出来。晨光熹微时,槐香镇的老榆树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树桩,树洞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枯叶在风中打转。李木匠站在树桩前,手里攥着那半块玉佩,玉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沈清玄收拾好木箱,拍了拍他的肩膀:“邪灵被封印了,但没彻底消失。这树桩底下,还埋着东西。”“我知道。”李木匠望着树桩,“我师父……还有那些被它害死的人,都在底下。”沈清玄点点头:“我要去南方了,那里还有更厉害的‘东西’。你呢?”“我守着这里。”李木匠笑了笑,眼角有泪滑落,“我师父说,槐香镇的根在这里。只要我还在,就不能让它再害人。”沈清玄走的那天,槐香镇下起了小雨。李木匠在树桩旁搭了个棚子,摆上香炉,里面插着三支清香。烟雾缭绕中,他仿佛又听见了师父的声音:“傻小子,记着,月圆之夜,千万别靠近那棵树……”他低头看着玉佩,玉佩上的“李”字在雨中闪闪发亮。而树桩的裂缝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嫩绿的新芽,芽尖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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