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88年 汉后少帝刘弘元年 农历九月
九月的北地,是一年中最富饶、也最繁忙的时节。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却不再酷烈。广袤的原野上,粟黍已然成熟,金黄色的穗浪在秋风中起伏,沙沙作响,等待着最后的收割。农人们磨利了镰刀,检修了车辆,脸上洋溢着收获的期盼与辛勤的汗水。湟水两岸,运送新粮的牛车、驴车再次变得络绎不绝,将田野里的丰收源源不断地运往各地的官仓、义仓乃至家家户户的粮囤。狄道城内,市集比往日更加喧闹,新粮入市,货殖流通,呈现出一派太平年景下特有的繁荣景象。然而,这片西北边陲的安宁与富足,与数千里外中原大地的血火交织,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关东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帝国的政治版图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与重组。而这一切,都如同远天的闷雷,虽未直接波及北地,却让统治这座边郡的靖王李凌及其核心僚属,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在推进内政西进的同时,审慎地调整着对即将诞生的新中央政权的姿态与策略。秋收与赋税的征收,不仅是北地郡一年财政的核心,更是检验李凌“固本培元”方略成效、支撑其“西进经略”雄图的基石。与此同时,世子李玄业在初步涉足商队实务后,被其父有意识地引导至更为核心且复杂的领域——参与秋收赋税的督导与核算工作,让他直面治理一方最根本的钱粮问题,体会“国之大政,在祀与戎”背后,那维系国家机器运转的、琐碎而至关重要的民力与财赋。
九月十五,狄道城外的旷野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收割景象。靖王李凌轻车简从,只带了世子李玄业、长史周勃及少数侍卫,亲自来到田间地头,视察秋收。他身着寻常的锦袍,但气度不凡,所到之处,正在忙碌的农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去岁的战乱与今年的丰稔,让百姓对这位保境安民、劝课农桑的王爷越发爱戴。
李凌俯身捻起一株沉甸甸的粟穗,仔细查看颗粒的饱满程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对身旁的农人温和地问道:“老丈,今年收成看来不错,一亩能打几石?”
那老农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回王爷话,托王爷的福,风调雨顺,官府又组织修了水渠,今年这粟子长得格外好,一亩地打两石五斗没问题!比往年能多出三四斗呢!”
“好,好啊!”李凌欣慰地点点头,“收了粮,好好晾晒入库,今冬明春的口粮就有了着落,还能有些余粮换些油盐布匹。”
“是啊,王爷!都是王爷治理有方,咱们老百姓才有这安生日子过!”老农和其他围过来的乡民纷纷附和。
李凌又询问了粮种、农具、租税等情况,农人们皆据实以告,言语间充满了对眼下生活的满足和对王府的拥护。
离开田间,登上田埂高处,望着眼前一片金黄丰收的景象,李凌对跟在身边的李玄业道:“业儿,你看到了吗?这满野的粟黍,便是北地的根基,是郡府仓廪之源,是军民饱腹之依,更是我父子安身立命之本。为政者,首重农桑。农事兴,则百业可兴;仓廪实,则心中不慌。”
李玄业认真地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深吸一口带着新粮清香的空气,郑重答道:“父王教诲的是。儿臣今日方知,‘民以食为天’绝非虚言。一粥一饭,来之不易,皆是民力所系,赋税所出。”
“嗯,”李凌颔首,“然,取之于民,需用之于民。赋税之征,关乎国计民生,过重则伤民,过轻则误国。其中分寸,极难把握。稍后回到郡府,勃兄要主持今岁赋税核算,你随同一旁聆听,看看这维系郡国运转的钱粮,是如何收取,又如何支用的。”
“儿臣遵命!”李玄业知道,这将是比管理商队更为深刻的一课。
回到郡府,户曹廨内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各地县、乡的秋收数据、田亩册、户籍册如同雪片般汇集而来。书吏们埋首于成堆的竹简木牍之间,算盘声噼啪作响,核对声、汇报声不绝于耳。长史周勃坐镇中央,不时听取各曹掾史的汇报,做出批示。李凌带着李玄业在一旁设座旁听。
“报长史,狄道县秋粮已入库七成,初步核算,亩产较去岁增半成,预计可超额完成税粮任务。”
“报,安故县呈报,今岁新增垦田八百顷,皆已播种,赋税需重新核计。”
“报,勇士县有乡啬夫上报,今夏有雹灾,损田百顷,请求减免赋税……”
“报,与河西羌胡互市,今岁获利颇丰,盐铁茶丝出超,获胡马千匹,皮毛玉石无算,市税收入大增……”
周勃从容不迫,一一处理。他根据各地实际情况,或准予褒奖,或下令复核,或酌情减免,或安排抚恤,并将互市所得纳入府库,指令用于军备或民生工程。每一项决策,都基于详实的数据和既定的法规,同时又充满了人性化的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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