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冰冷薄膜的刹那,林荒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凝固的时光。周遭不再是往生涧那幽暗的冰窟,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完全静止的冰封世界。
天空是冻结的灰色云层,大地上耸立着姿态各异的冰雕——有展翅欲飞的冰凤,有扬蹄奔腾的冰狼,更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造型奇异的冰雪生灵,它们都被永恒地定格在了某个瞬间,保持着生前的动作,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机。
甚至连空气中飘落的雪花,都凝固在半途,形成一片晶莹的雪幕。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寂静与死寂。
他体内那新生而脆弱的力量,在这片完全静止的时空中,反而变得异常活跃。手中的冰魄源心散发出温润的白光,与这片天地隐隐共鸣,指引着他向前。
林荒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冰封纪影中穿行。他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波动,也感觉不到冰帝那如芒在背的追杀气息,仿佛这里是一个独立于外界、被遗忘的时空碎片。
随着深入,他看到了一些巨大的、由冰晶构筑的建筑残骸,风格古老而奇诡,不似当代所有。一些残破的壁画上,描绘着冰雪生灵朝拜一座巍峨冰宫的场景,那冰宫的样式,与如今山巅的冰帝神宫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神圣。
冰魄源心的光芒越来越亮,指引着他来到这片冰封世界的中心。
那里,并非什么华丽的宫殿或祭坛,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镜面般平滑的冰湖。湖面倒映着灰色冻结的天空和周围林立的冰雕,形成一幅诡异而壮丽的画面。
而在冰湖的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冰蓝色光点构成的……意识集合体?
那团光点感受到林荒和冰魄源心的靠近,缓缓停止了变幻,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与之前坐化的宫装女子有八九分相似的虚影。她的眼神不再疲惫,而是充满了睿智与沧桑,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
“后来者……你终于来了。” 虚影开口,声音空灵而悠远,直接响彻在林荒的心神之中,“能唤醒冰魄源心,穿越‘静滞之壁’,来到这‘往生幻境’,证明你已初步得到了它的认可,也拥有了承载部分真相的资格。”
林荒心中凛然,知道这恐怕是初代冰帝留在此地的最后一道神念印记,或者说,是她剥离出的纯净本源意志的显化。
他躬身一礼:“晚辈林荒,见过前辈。不知此处是……”
“此地,是吾以最后力量,截取剥离自身纯净本源那一刻的时空片段,凝聚而成的往生幻境。” 虚影,或者说初代冰帝的意志,缓缓道,“外界弹指,此地千年。冰帝(指现在的恶念冰帝)虽强,一时也难以察觉并闯入此地。但此地亦不能久留,能量终会散尽。”
她看向林荒手中的冰魄源心,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释然:“你能得到它,是机缘,也是责任。想必你已从吾之遗刻中,知晓了部分真相。”
林荒点头,沉声道:“晚辈知晓,现今冰帝,乃恶念滋生,窃据帝位。前辈剥离纯净本源,封于此涧,是为防止力量被污染,以待后世涤荡污秽,重定冰序。”
“不错。” 初代意志颔首,目光变得凝重,“然,真相远比此更为复杂。吾当年受损,并非简单外力所致,亦与……‘圣帝’有关。”
林荒瞳孔微缩:“圣帝?”
“九极分离之初,吾等九人本为同源,共同维系天道平衡。然圣帝……其心渐异。” 初代意志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痛,“祂似乎不再满足于维系平衡,而是企图……掌控乃至取代初代创世神留下的最终权柄——‘天道核心’。”
“为达此目的,祂暗中引导、甚至亲手策划了诸多灾劫,以削弱吾等其他八极,并试图在吾等体内种下‘道蚀之种’,以便最终吞噬融合,达成祂九极归一的野望。”
“吾于一次探查中,偶然察觉其阴谋,与之对峙,却遭其暗算,本源受创,道蚀之种亦趁机侵入。为免自身彻底沦为傀儡,污染冰之大道,吾不得已,才行此下策,剥离纯净本源,封存于此。而吾那被污染的部分本源与恶念,则继承了帝位,成了如今的冰帝……她,某种意义上,也是圣帝阴谋下的受害者与傀儡。”
林荒听得心神震动!原来八帝之乱,背后真正的黑手,竟然是看似超然的圣帝?!祂的目的,是吞噬其他八帝,九极归一,掌控天道核心?!
这与观星子碑文、巡天老人的暗示,以及他自己的一些猜测,完全吻合!
“所以,冰帝囚禁我的善念化身,不仅仅是为了维系她自身状态,更可能是因为我那化身之中,蕴含着一丝……与初代创世神相关的、未被污染的本源?这对圣帝的计划,或许至关重要?” 林荒瞬间联想到了很多。
“你很敏锐。” 初代意志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混沌道体,创世遗泽,如今又得了吾之冰魄源心……你已具备了打破圣帝棋局的一丝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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