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直起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阵“咔嚓”声,像是木头断裂的动静。五特回头一看,是刚才那间塌房的残墙彻底倒了,黄沙卷着土块往这边涌,他赶紧往后退,却被脚下的沙子绊倒,摔在沙地里。怀里的图纸掉出来,被风吹得往沙丘下跑,五特赶紧爬起来去追,手指被沙粒磨得发红,终于在图纸要掉进沙坑前抓住了它。
他把图纸叠好塞进怀里,刚要喘口气,就看见沙坑边露着个木盒的角,盒盖上刻着个“仓”字。五特爬过去扒沙,木盒是用松木做的,已经朽得不成样子,一摸就掉渣。他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捧起来,盒盖一碰就开,里面装着些发黄的竹简,竹简上的字被沙磨得模糊,只能认出“谷”“田”“家”几个字——像是谁家的账本,记着田里的收成和家里的开销。
竹简下面压着块青铜佩,佩上刻着个“禾”字,和木牌上的字一样。五特把青铜佩拿起来,佩上的绿锈掉了些,露出里面的铜色,边缘磨得光滑,像是常被人摸。他想起村里的富户家,男人都爱佩块青铜佩,上面刻着自家的姓氏,走到哪儿都带着。这禾家,许是以前沙窝镇的富户,种着大片的谷子,家里有纺车、有石磨,还有个叫禾穗安的姑娘,抱着陶偶盼着收成。
风越来越大,卷起沙子往木盒上盖,五特赶紧把竹简和青铜佩揣进怀里,把木盒放回沙坑——这是禾家的账本,该留在他们的土地上。他刚要起身,就看见沙坑边的沙地上,有串小小的脚印,不是他的,是孩子的,脚印已经被沙埋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浅坑。五特蹲下来摸了摸脚印,沙还是热的,像是刚留下没多久,可周围除了黄沙和残垣,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幻觉吗?”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脚印已经被风沙盖平了。风卷着沙粒扑在他脸上,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想起三冬走时的脚印,也是这么小,踩在泥地上,留下一个个浅坑。他对着沙坑轻声说:“禾穗安,要是你还在,该和三冬一样大了吧?说不定还能一起纺线、一起捡谷粒。”
说完,他拎起背包,把陶瓮和陶偶留在土台上,转身往沙窝镇入口走。沙子灌进鞋里,磨得脚底的伤口发疼,可他却走得比来时坚定——他要赶紧找到铁矿,赶紧修路,不仅是为了黑山西村的乡亲,也是为了沙窝镇的禾家,为了那些埋在黄沙里的念想,让他们知道,总有一天,这里还能长出谷子,还能有孩子的笑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把沙丘的影子拉得很长。五特突然看见前面的沙地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动——不是风沙,是个孩子,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衫,手里拿着个陶碗,正蹲在沙地上捡什么。五特的心猛地一跳,赶紧跑过去,可刚跑两步,那孩子就不见了,只剩下个陶碗留在沙地上,碗里装着些干瘪的野枣,和他从陶碗里倒出的枣核一模一样。
“是你吗?禾穗安?”他蹲下来拿起陶碗,碗底刻着道横线,和刚才那个碗一样。风卷着沙粒吹过,碗里的野枣滚出来,落在沙地上,瞬间就被风吹走。五特把陶碗揣进怀里,对着空荡荡的沙地说:“等着我,等路修好了,我就来帮你们种谷子,帮你们找回家的路。”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回走。远处的天和地连在一起,都是灰蒙蒙的,可他的心里却亮堂了许多——他知道,他不是在为自己赶路,是在为黑山西村的乡亲,为沙窝镇的禾家,为那些埋在黄沙里的念想赶路。只要他不停下来,总有一天,路会修通,铁矿会找到,那些荒芜的土地,会重新长出庄稼,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会重新找到回家的路。
太阳彻底沉下去了,沙丘的影子变得越来越长。五特摸了摸怀里的图纸,图纸上的“家”字被体温焐得发烫。他加快脚步,往黑山西村的方向走去,风沙吹在他脸上,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他知道,家就在前面,念想就在前面,只要他不停下来,总有一天,他会带着那些念想,回到那个有炊烟、有笑声的家。
风沙遇·穗安音
五特的靴底刚蹭过土台边的沙粒,眼角突然瞥见道浅黄影子——不是风吹动的残草,是个小身子,贴着塌房的残墙往沙丘后缩。他猛地顿住脚,怀里的青铜佩硌着心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影子又动了动,露出半截打补丁的粗布衫,袖口磨得发毛,像是被风沙啃过。五特攥紧手里的水袋,慢慢往前挪,沙粒从指缝漏下去,没等他走近,那小身子突然拔腿就跑,扎着羊角辫的脑袋晃了晃,眼看就要钻进沙丘间的凹地。
“等等!”五特下意识追上去,鞋底的破洞灌进沙,磨得脚底伤口发疼也顾不上。他比那孩子高半个头,几步就绕到凹地前,张开胳膊挡住路。那孩子猛地刹住脚,怀里抱着的陶碗“哐当”撞在沙地上,碗里的野枣滚出来,沾了层黄沙。
五特刚要弯腰去捡,那孩子却往后缩了缩,抬起头——是张蜡黄的小脸,额角沾着沙粒,眼睛却亮得像埋在沙里的碎琉璃,正盯着他手里的水袋。五特这才看清,她也就到自己胸口高,身上的粗布衫洗得发白,领口缝着块歪歪扭扭的补丁,针脚乱得像没长齐的禾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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