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他中了举人,回村时,娘已经不在了——邻居说,娘是听说他落榜的假消息,急得吐了血,没等他回来就走了。他在娘的坟前跪了三天,把录取通知书烧了,说“娘,儿子以后一定做个好官,不让穷人受委屈”。
记忆碎片·心头刺
记忆里的光突然暖了些——桃花树下,穿蓝布衫的姑娘正给他缝香囊,手指灵巧地绕着线,抬头时,脸颊比树上的桃花还红。“阿亭,等你当了官,咱们就把家安在有桃花的地方。”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把香囊塞进他手里,“里面是我晒的桃花干,戴着能安神。”
他把香囊贴身放着,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刚到西镇当亭长没半年,知府的儿子就来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随从,指着姑娘说“这姑娘不错,给我当姨太”。他攥着腰间的铜印,想跟人拼命,却被随从按在地上,知府儿子踩着他的手,冷笑说“一个穷举人,也配跟我抢人?”
姑娘哭着扑过来,却被人拉开。他看着她被塞进马车,看着马车扬起的尘土,看着手里被踩碎的香囊,桃花干撒了一地,混着他的血。后来他托人打听,才知道姑娘被抬进知府府,成了第十九姨太——连正儿八经的院子都没有,只能住在柴房旁边的小耳房,每天要给正房太太捶腿,给其他姨太端茶倒水。
有一次他去知府府办事,远远看见姑娘在井边洗衣,头发梳得乱糟糟的,蓝布衫换成了灰扑扑的粗布裙,手冻得通红,跟当年他抄书时的手一样。他想喊她,却被知府的管家瞪了一眼,只能低着头走过去,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像要炸开。
从那以后,他更拼了——查贪官、断冤案,西镇的百姓都说“亭长是个好官”,可没人知道,他夜里总对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印发呆,手里攥着香囊的碎片,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最近的记忆是乱的——药铺先生急得直跺脚,说“亭长,这病会传染,得赶紧隔离!”;里正蹲在地上叹气,说“镇上的粮不多了,要是封镇,老百姓得饿肚子”;还有知府的书信,字里行间全是威胁“要是西镇出事,影响了今年的赋税,你这亭长也别当了”。
他坐在衙内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病例——咳嗽、发热、身上起红疹,跟十年前邻县的瘟疫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是个秀才,亲眼看见瘟疫过后,村子里的人死了一半,连埋人的坑都不够挖。他想封镇,想隔离,可一想到知府的话,一想到姑娘在知府府里的样子,就不敢动——他怕自己丢了官,就再也护不住西镇的百姓,再也没法给姑娘撑腰。
昨天五特说“亭长,这是瘟疫”时,他其实慌了——这娃娃的话,跟药铺先生的话一模一样。可他不能认,只能装出一副刻薄的样子,怕这娃娃在镇子里嚷嚷,怕老百姓恐慌,更怕知府知道了,真的把他撤了。夜里他去药铺,跟先生吵了一架,其实是想让先生别声张,等他想办法——他已经让人去邻县买药材了,只是路远,得等几天。
记忆灵丝弦慢慢收回来,五特的指尖有点凉。他看着亭长蹙着的眉,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来这个白天里刻薄又傲慢的亭长,心里装着这么多苦。他伸手,轻轻把亭长落在桌上的手往袖子里塞了塞,又把桌上的毛笔放回笔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算你有点良心。”五特对着亭长小声说,转身往门口走。路过外院时,他顺便扫了眼衙役的记忆——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谁家丢了鸡,谁家欠了债,最严重的就是几个衙役爱去赌坊,不过每次都输得精光,倒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事。
“罢了,都是普通人。”五特摇摇头,顺着原路往粮库走。衙门口的狼已经被赶走了,官兵们正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再多派人巡逻——他们以为只是狼群误闯,压根没察觉有人进过衙门。
回到粮库时,天刚蒙蒙亮。五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屋里的人还睡着,阿果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糖人”,小手往身边抓了抓。他走过去,把她踢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坐在门槛上,看着东方慢慢亮起来的天,灵智核的扫描圈再次展开——西镇的红点已经增加到十七个了,有几个红点的生命体征正在变弱,瘟疫还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得快点想办法。”五特揉了揉太阳穴,刚想闭眼歇会儿,就听见屋里传来阿果娘的声音:“二冬,你怎么坐在门口?天这么凉,快进来。”
他回头,看见阿果娘已经坐起来,正揉着眼睛。大囤和二囤也醒了,二囤揉着眼睛问:“二冬哥哥,我好像听见狼叫了,是真的吗?”
“是山里的狼,没闯进来,别怕。”五特笑着站起来,走进屋里,“阿果娘,咱们今天煮虎肉汤吧,昨天剩下的肉还新鲜,煮了大家暖暖身子。”
阿果娘点点头,起身去收拾灶台。五特把剩下的虎肉从布包里拿出来,肉还带着点冰碴子——昨天特意用灵智核的低温功能冻着的。“阿果娘,等会儿煮完肉,把剩下的放井里吧。”他指着院角的井,“井里凉,能多放几天,万一后面粮不够,这肉还能顶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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