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秦轶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处理文件,听到动静抬头,见路栀出来便轻声问。
「嗯,」路栀轻手轻脚地带好后舱卧室的门,回到他身边的座位坐下,「两个小家伙,吃饱玩够就睡了,一点心事都没有,真是好。」她将头靠在他肩上,目光投向舷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你说,沈爷爷……会来吗?」她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秦轶摇了摇头,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等等吧。」
这一等,便是从暮色四合等到华灯初上。机舱内光线柔和,窗外,机场跑道的指示灯次第亮起,在无边的黑暗中划出一条条笔直而沉默的光河,冷冷地延伸向不可知的远方。路栀早已支撑不住,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轻缓。
秦轶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文件,合上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这才将注意力放回身边人身上。他垂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伸手将滑落些许的毯子往上拉了拉,随即,他抬首望向窗外,夜色已浓稠如墨,又低头瞥了一眼腕表。
「秦先生,」穿着得体套裙的乘务员步履无声地走近,弯腰压低了声音询问,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恭敬与一丝探询,「时间不早了,机场这边再次询问,我们还继续等待吗?」
秦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路栀熟睡的脸上,停留片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等了,通知机长,准备……」
「等等!」
他话音未落,乘务员佩戴的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通讯声。她神色一凛,随即眼睛亮起,立刻转向秦轶,声音虽低却带着清晰的喜悦:「秦先生,他们到了!」她边说边已快步走向舱门,动作利落地重新将其解锁、拉开。
寒冷夜风灌入的瞬间,昏黄的停机坪灯光下,只见那名被派去接应的年轻警卫员,正一手稳稳搀扶着一个清瘦佝偻的身影,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鼓鼓囊囊显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陈旧蛇皮口袋,正步履匆匆地快步赶来。直到踏上舷梯,进入温暖明亮的机舱,警卫员才松了口气,额角还带着薄汗:「先生,抱歉,赶上晚高峰,让您久等了。」
「辛苦了。」秦轶已起身,从旁边吧台拿了一瓶水递过去。
「谢谢先生!」警卫员接过水,又道,「许老夫人那边您放心,我们会照应好。」他说完,朝着秦轶敬了一个利落的军礼,便转身迅速离去,并体贴地从外拉上了舱门。
「沈爷爷来了?」轻微的响动惊醒了路栀,她睡眼惺忪地坐起,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混合着惊喜与如释重负的笑容,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舱门处,老人有些局促地站着。他显然精心准备过:换下了平日那身沾着药渍的旧中山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洗得发白、领口袖口都已磨损泛毛,却熨烫得异常挺括平整的旧式军装,肩上斜挎着一个同样褪色、边角磨破起毛的军绿色挎包。脚上是一双单薄的黑色老式布鞋,鞋面纤尘不染,但在这暖气充足的机舱里,他仍显得有些瑟缩,仿佛还未从外面的寒意中缓过来。与这身朴素到近乎固执的「盛装」形成刺眼对比的,是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两个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撑破缝合线的巨大蛇皮袋——那里面,不用猜也知道,是他视若生命的各种药材。站在奢华、明亮、充满现代感的私人飞机舱内,老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局促、茫然,甚至有一丝恍惚,仿佛不确定自己为何会置身于此地,像一棵被突然移植到水晶宫里的老松。
路栀看得心头一酸,眼眶微微发热。她太明白了,这身旧军装和这个挎包,恐怕是老人所能拿出的、最干净体面,也最承载着他逝去岁月、身份认同与全部尊严的行头了。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那两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声音里满是毫不作伪的欢喜与亲近:「沈爷爷,您可算来了!看到您,我这颗心才算是真真正正落回肚子里了。」
「秦太太,让我来。」训练有素的乘务员及时上前,稳稳接过袋子,同时将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热茶递到路栀手里,动作流畅自然。
「麻烦你了。」路栀道谢,转身将热茶轻轻放进老人有些冰凉且微微颤抖的手中,「沈爷爷,先喝口热的,暖暖身子。我们这就准备起飞了。」
乘务员利落地将蛇皮口袋妥善安置在专门的储物区,随即通过内线低声通知驾驶舱。很快,引擎低沉的轰鸣声逐渐加大,机体传来细微的震动。
路栀小心地搀扶着沈明夷,引导他在他们对面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坐下。座椅的柔软包裹感似乎让老人更加无所适从,身体显得有些僵硬。路栀弯下腰,仔细地帮他系好安全带,耐心解释道:「起飞降落时都需要系好,安全第一。」她注意到那个军绿色挎包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看上去干瘪,似乎没装什么厚重物件,心里不由一动——连换洗衣物都没带吗?难道沈爷爷心里还盘算着,只是短暂见面,很快便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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