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蓝洁英才缓缓睁开眼，她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胳膊舒展时竟有种久违的慵懒感。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窗边。
撩开纱帘的瞬间，维多利亚港的晨光撞进眼底。
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几艘白色邮轮正缓缓驶过，对岸的会展中心像展翅的飞鸟。
她站在温暖的房间里，望着这片从未好好看过的景色，以及这片触眼可及的开阔晨光，还是让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仅隔一日，蓝洁英就像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是浸满污泥的地狱，一个是裹着暖意的天堂。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轻缓的敲门声。
“蓝小姐，您醒了吗？”门外传来小林的声音。
蓝洁英定了定心神，走到门边应道。
“醒了！”
小林先走了进来，见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才侧身让开。
蓝洁英这才看到小林身后的小张，他微笑着把手中的保温盒放在茶几上。
“蓝小姐早！”
“我是李导的助理张万国，这是李导特意让我给你带的鲜虾云吞，你尝尝？”
“谢谢您，也替我谢谢李导。”她轻声说着。
云吞咬开的瞬间，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她忽然就想起小时候母亲给她做的云吞面，眼泪毫无预兆地掉在碗里。
“咚咚咚 ——”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张立刻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两位身穿西装套裙的女士，一位的戴金丝眼镜，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另一位抱着笔记本电脑，正是李扬聘请的香江大律师周淑敏和她的助理。
“蓝小姐您好，我是周淑敏。”
周律师递过名片，语气温和，“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记录一下当年狮城发生的事情，您慢慢说就好，不用急。”
蓝洁英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她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慢慢对着几人叙说。
“那年我 28 岁，刚拍完《大时代》，曾至伟说狮城有个珠宝商演，让我过去站台……”
记忆就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涌出来的全是刺骨的黑暗。
她记得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房间号是 1608，落地窗外能看到狮城的夜景；
她记得曾至伟和邓光容是晚上十点来的，手里拎着一瓶红酒，说是庆祝她票房大卖“阿英，这杯庆功酒必须喝”；
她记得红酒里被加了东西，她喝了两口就头晕得站不稳；
她记得邓光容按住她的胳膊时，戒指硌得她的皮肉生疼；
她记得曾至伟在她耳边呵着气说： “你乖乖听话，以后 TVB 的资源都是你的……”
说到一半时，蓝洁英突然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房间里只剩下叹息和呜咽的哭声。
周律师没有催促，只是递过纸巾，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们先休息十分钟。”
她朝小张使了个眼色，几人轻手轻脚走到阳台，留她在沙发上平复心情。
十分钟后，蓝洁英抬起头，眼底还泛着红，小张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喝了两口，才接着说。
“第二天我想报警，护照却不见了。曾至伟坐在床边抽烟，说我要是敢声张，就把我‘精神失常’的消息发给全港媒体……
回香江后，我去找 TVB 续约，他们却说曾先生打过招呼，不让用我。
后来我的公寓也因为投资失败被抵押了，结果那笔钱全进了曾至伟的口袋 —— 他连我最后一点家当都要骗。”
周律师的助理在电脑上快速敲击着，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周律师时不时会问几个问题，确保证词的细节足够具体，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他们还让媒体诬陷我吸毒。”
蓝洁英忽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恨意。
“有次我在便利店买水，付了钱正要走，七八台相机突然凑过来拍。第二天报纸标题就写着‘疯婆子抢东西’……”
证词录完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周淑敏将打印好的证词递给了蓝洁英。
“您再仔细看看，有任何要补充的随时找我。
李导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您就住在这里，安全方面您放心。”
蓝洁英看着文件上自己的名字，忽然就哭了 。不是压抑的啜泣，是带着解脱的哽咽。
这是她这些年里，第一次敢把溃烂的伤疤揭开给人看，第一次觉得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黑暗里，真的透进了一丝光明。
与此同时，浅水湾别墅的客厅里，桌上的威士忌瓶里已经空了大半。
曾至伟瘫坐在沙发上，指尖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烬，电视里正重播晚间新闻。
“深水埗片场伤人案嫌犯坠楼身亡，警方追查其幕后指使者”。
画面闪过黄毛扭曲的脸时，他猛地一抖，烟蒂掉在羊绒地毯上，瞬间烫出个黑窟窿。
“大飞，你他妈搞什么鬼！”
他抓起手机吼道，声音因酒精和恐慌变了调。
“我让你找人教训一下李扬，不是让你找两个亡命徒牵连我！”
电话那头的大飞此时也神色慌张。
“伟哥，我哪知道那俩是嗑药的疯子啊！我只是让他们泼点油漆，谁知道他们敢泼硫酸……
现在警方已经查到我头上了，我得赶紧跑路！”
“跑路？你跑了我怎么办？”
曾至伟把酒杯狠狠砸在茶几上，玻璃台面瞬间裂出蛛网纹。
“你要是被警方抓住，把我供出来，想让我陪你坐牢吗？！”
大飞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那我能怎么办？警方已经在查我的物流公司了，我的小弟说刚才看到警车在我家楼下转悠……
伟哥，你得帮我，给我点钱，我得去大马躲躲！”
曾至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海面，咬着牙说道：“我给你五十万，你现在就去西环码头，凌晨两点有艘船去马尼拉。
记住，到了那边就换手机号，敢联系任何人我弄死你！”
挂了电话，曾至伟立刻拨通另一个号码，语气谄媚得像换了个人。
“龙哥，我求您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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