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二月中,凛冬渐退,大地回春,然而宸国朝野上下,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西线陇西城陷落、冯坤殉国的噩耗,如同冰冷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而四海商会发动的全方位经济绞杀,更让这个国家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举步维艰。物价飞涨,物资奇缺,民心浮动,国库濒临枯竭,战争的潜力正在被迅速抽空。安澜城宸公府内,地龙依旧烧着,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气息。
朝会之上,群臣面色灰败,奏报的内容无不令人沮丧:各地请饷的文书堆积如山,郡县仓廪告急的警报接连不断,甚至安澜城内,也因盐价暴涨而出现了小规模的骚动。要求与商会妥协、甚至主张收缩防线以确保京畿安全的声音,再次悄然泛起。
赵轩高坐龙庭,面容消瘦,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在绝望的深渊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清晰地感受到,四海商会这招“釜底抽薪”的毒计,比百万大军压境更为可怕。若不能尽快打破经济封锁,宸国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诸卿,”赵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陇西之失,冯卿殉国,此乃国殇,朕心甚痛。然,此刻绝非颓丧之时!商会欲以铜臭亡我社稷,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定格在户部与工部尚书身上:“朕前日所颁战时经济管制诸策,必须严格执行!胆敢囤积居奇、扰乱市价者,无论勋贵官商,立斩不赦!各郡县,需全力组织生产自救,工部要派出精干匠师,指导民间开矿、煮盐、织布!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可是陛下,”户部尚书面露难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缺乏铁器,如何开矿?缺乏引信,如何煮盐?缺乏原料,如何织布?商会封锁之下,关键技术物料,我们……我们实在难以获取啊!”
这正是问题的核心。宸国并非没有资源,而是缺乏开发和利用这些资源的关键技术、工具和启动资本。商会的封锁,精准地掐住了这些咽喉。
赵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常规手段已难奏效,必须动用那张刚刚获得的、代价巨大的底牌了。
退朝之后,赵轩屏退所有侍从,独自进入深宫一处戒备森严的静室。 室内烛火昏暗,唯有他胸前那枚裂纹愈发清晰的龙纹玉佩,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光泽。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尝试引导那玄而又玄的“国运”。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仿佛在调动整个国家的生机与意志,沉重而滞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和虚弱,仿佛自身的精气神也随之流逝。
随着意念的集中,玉佩上的流光逐渐活跃起来,那道裂纹仿佛成了一条通道。脑海中,那幅星图般的模糊画面再次浮现。这一次,他不再茫然,而是将全部心神,聚焦于之前“洞察”到的两个微弱光点之一——西北方向,河间府与陇西郡交界处那片荒芜山脉中的“坚韧”之意。
“指引我……那深藏之物……”赵轩在心中默念,将那股被引导的“国运”之力,缓缓注入玉佩。
刹那间,他感到神魂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被强行拉扯着穿越了千山万水!一幅更加清晰、却依旧带着朦胧感的画面涌入脑海:那是一片嶙峋的赤褐色山峦,植被稀疏,山势险峻。在某处人迹罕至的断崖底部,隐约可见一片异于寻常岩石的、泛着隐隐金属光泽的矿脉露头!更令人惊喜的是,画面中似乎还闪过一条极其隐蔽的、被洪水冲刷而成的干涸谷道,蜿蜒曲折,竟似乎能绕过镇北军重兵布防的几个主要关口,通往那片山脉!
画面持续了不到三息便骤然破碎,赵轩大汗淋漓,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这次“洞察”,消耗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不仅抽离了“国运”,更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但他心中,却涌起了狂喜!
河间府有矿!而且,有一条可能存在的隐秘路径!虽然信息依旧模糊,但至少指明了方向!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若能秘密开采这批矿藏,宸国就能获得急需的金属,打造兵器甲胄,甚至可能以此为基础,与外界进行有限的、绕过商会封锁的易货贸易!
然而,还未等赵轩从这次消耗巨大的“洞察”中恢复过来,卫尉王老五的紧急密报,便将他拉回了危机四伏的现实。 密报内容令人心惊:
“陛下!四海商会总会已正式启动代号‘惊雷’的全面反制计划!其核心有二:一、由海昌帮主力舰队,会同新调集的雇佣水师,将于近日对东南沿海发动前所未有的大规模两栖进攻,首要目标极可能是清远郡及潜龙湾船厂,意图彻底摧毁我海上力量及造船能力!二、商会已向西蜀镇西将军提供巨额贷款及军械,怂恿其趁我新败,加速东进,与北线拓跋雄会师,力求在夏季前,形成对我北疆的绝对合围之势!”
“惊雷”计划!商会这是要双管齐下,一方面从海上给予宸国致命一击,另一方面加速陆上的战略挤压,企图在最短时间内,彻底压垮宸国的抵抗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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