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您的。”她顺势把话题递过去,“菜市场离家远吗?来回提不提得动?”说话间,她真把刚掰下的两段老根放进自己口袋,而不是扔在地上,用行动给“听您的”加了注脚。
“远倒不怕,就是垃圾桶太埋汰,买回的菜先搁地上,风一刮,塑料袋贴一堆烂香蕉皮,恶心。”
王大妈说这话时,下巴朝垃圾桶方向一努,嘴角往下拉,表情像吃到半只苍蝇。她手里择菜的速度明显加快,仿佛要把“恶心”通过指尖甩掉。
李大妈接过话:“恶心还是其次,味儿才冲!尤其这三伏天,隔两天不清,楼道里都是酸的。” 李大妈怕热,手里摇着一把广告扇,扇面印着“XX妇科医院”六个粉红大字。她每说一个字,扇子就“呼”地一下,把那股“酸味”往对面人脸上送,仿佛让所有人“共同品尝”。
张大娘把韭菜根往筐里一摔:“别光说垃圾,你们那广场舞才真要命!六点半准时轰隆隆,我孙子写‘猫’字,一竖过去就歪,说心跳给震的。”
她嗓门大,声音像铜锣,震得石凳上的花生壳都轻轻跳动。说到“猫”字那一竖,她右手在空中比画,手腕抖两下,模仿孙子“歪竖”的轨迹,逗得旁边几个老太太又是一阵大笑,却也把“问题核心”钉得死死的:时间——六点半,对象——小学生,影响——写字歪,全齐了。
她嗓门大,旁边跳舞的音响正放着《酒醉的蝴蝶》,鼓点“咚”地一下,像给她配字幕。
——那音响是俩12寸大喇叭,低音炮就搁在石凳斜对面,离他们不到十米。鼓点每“咚”一次,石凳表面就起一次共振,花生壳在凳面上轻轻位移半毫米,像有一支看不见的指挥棒。
季秋水没拿笔,先拿眼记:张大娘说的是“六点半”,王大妈说的是“垃圾桶两天一清”,李大妈补充“味儿冲”,时间、频次、感官全齐了。她等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槽吐完,才慢悠悠从兜里掏出风油精,递给张大娘:“您闻闻这个,提神的,比烂香蕉味好。”
那瓶风油精是“白虎”牌,绿色玻璃瓶,商标已经磨花。她拧开盖,先往自己虎口滴了一滴,搓了两下,再递过去,示范“安全可用”。张大娘接过,对着瓶口深吸一口,五官瞬间皱成菊花,紧接着“啊——”地长吐一声,像把胸腔里的闷气全排出来。
张大娘噗嗤乐了,顺手把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话题就此稳住。小赵这才摸出笔,却不敢写,只在笔记本上画三道线:一条写“垃圾—2天”,一条写“广场舞—18:30”,一条写“孙子—写作业—震歪”。
小赵的笔记本是A5方格纸,字迹却小得像蚂蚁,生怕被大妈们看见。三条线他用的是红、蓝、绿三色笔,红色最短,代表“最急”;绿色最长,代表“需长期跟进”。写完,他在页脚画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猫”,猫竖那一笔故意抖成波浪,旁边标注:“震歪效果示意图”。
聊到差不多,季秋水起身“倒垃圾”——她真拎起地上几片花生壳,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桶盖掀不开,被一袋厨余鼓胀着顶住,壳一撒,掉回脚背。她蹲下去,用指甲在桶壁刮了刮,一层黑油泥。
“小赵,手机测分贝的App打开。”
她站在桶边,像给桶做“听诊”。小赵举手机,鼓点峰值82分贝;往北十步,74分贝;再十步,靠近儿童滑梯,68分贝。一张“等高线”在心里落成:68分贝以内,孩子能写作业;70分贝以上,得关窗;80分贝,张大娘孙子就歪竖。
她没急着拍照,只把数字默念两遍,回去才写。她知道,现场一举手机,跳舞的大姐就会降音量——数据好看,却不真实。
傍晚七点,太阳刚落,广场灯该亮了。季秋水不往亮处走,专挑暗处钻。她数了:一共九盏不亮,三盏闪,两盏被树枝遮得只剩“萤火虫”。
她打开自己手机闪光灯,对着灯杆上的编号拍照,顺手把闪光灯关掉,再拍一张——同样的角度,一张白、一张黑,回去放PPT,对比最直观。
“编号015、026……”小赵边记边问,“要不要联系路灯所马上修?”
“不急,先让居民在群里报修,我们盯时限。”她解释,“只有让他们亲手点一次‘报修’,才知道流程卡在哪。”
桌上没放茶杯,先摊花生壳——那是“记忆锚点”。壳分三堆:左边是“环境”类,中间是“秩序”类,右边是“服务”类。
她拿笔在“环境”下写:
1.垃圾桶—2天一清—盖不合—渗滤液—气味—招蝇
2.绿化—树枝挡灯—照度不足—安全感↓
写完后,在旁边画一只简笔“苍蝇”,提醒自己“气味”是情绪爆点。
“秩序”类:
1.广场舞—18:30-20:30—82dB—儿童学习—窗口关闭—通风↓—家长烦躁
2.滑梯—夜灯闪—家长不敢放娃—场地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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