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时节,天气愈发炎热。白日里阳光灼人,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朱福友的小土屋里也闷热难当,好在屋顶铺了厚茅草,比之前的窝棚好了许多。他学着郑老的样子,熬了些绿豆汤,晾在井水里湃着,下工回来喝上一碗,能解去不少暑气。
跟随郑老学医已有一段时日,朱福友渐渐褪去了最初的生涩。他依旧每日去篾匠铺上工,手艺越发纯熟,王老篾匠甚至开始让他独立负责一些老客户的简单订单。午后或傍晚,他便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郑老那狭小却充满药香的屋里。
学习的重点已从单纯的识药、辨脉,逐渐转向更复杂的病机分析和方剂加减。郑老常常抛出一些经年累月的疑难杂症脉案,与他探讨。
“福友,你看此案,患者久咳不止,痰少而黏,午后潮热,舌红少苔,脉细数。若依常法,滋阴润肺似乎对症,为何前医用之无效,反添腹胀?” 朱福友凝神思索,结合近日所学:“肺阴亏虚无疑,但脉细数伴有虚浮之象,舌虽红却干萎无津。弟子以为,此非单纯肺阴虚,乃肺肾阴液俱亏,虚火浮越。滋阴之药多滋腻,脾胃虚弱难以运化,故见腹胀。或可考虑咸寒滋潜之法,佐以健脾和胃之品?” 郑老抚须,眼中露出欣慰:“思路渐通矣。医道如同你这篾匠活,知其材性,还需懂其搭配,更要明其主次先后,君臣佐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除了理论,实践也在继续。郑老开始让他尝试处理一些更复杂的外伤,比如清洗化脓的伤口、处理简单的骨折固定。朱福友发现,“本源生机”在应对这类需要精细操作和促进愈合的情况下,效果似乎尤为显着。在他手下,伤口的清洁似乎更彻底,敷药后愈合的速度也似乎比常人快上那么一丝丝,虽然极其微弱,不易察觉。
但他依旧谨慎,从不张扬。所有的处理都严格在郑老的眼皮底下进行,开的方子也必由郑老最终审定。他的名声渐渐在几条相邻的巷子里传开,不再是“郑老那个学徒”,而是“小朱先生”。人们有点小病小痛,若郑老不得空,也愿意先来找他看看。朱福友每次都认真对待,若稍有不确定,必会直言相告,请他们再去寻郑老决断。
这种踏实谦逊的态度,赢得了更多的信任。不时有邻居送来自家种的菜蔬、或是一碗熬好的汤,以示感谢。朱福友都记在心里,偶尔制出些驱蚊防痱的药散,也会分送给大家。
生活仿佛浸润在一种缓慢而向上的节奏中。篾匠的收入稳定,山货生意因季节关系几乎停滞,但偶尔接到的定制竹雕小件报酬不菲。加上偶尔给人看诊得到的一些微薄谢礼(他坚持不收穷苦人的钱,但有时推辞不过),经济状况持续改善。他甚至开始盘算,或许明年就能攒够钱,把这小土屋买下来。
陈丰兵依旧是快乐的源泉和得力助手。他不仅包揽了所有体力活,还在朱福友的教导下,认得了更多的字,甚至能磕磕绊绊地读下药方上的几味主药名了。他对外界消息的灵敏度依旧极高,成了朱福友了解外城动态的窗口。
“哥,听说张新泉和孙海兵前两天在码头上又干了一架!差点动刀子!被巡城的兵丁压下去了!” “哥,济世堂好像又偷偷降价了,但买药的人还是不多,都说他家药效不如以前了……” “哥,俺今天看到那个周府的钱管家了,他好像还问起你呢,说你家哥儿手艺好。”
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朱福友都默默记下,在心里拼凑着外界的图景。黑水帮内斗加剧,济世堂声誉受损,周府似乎还有意向……这些都可能是机会,也可能是风险。他选择继续蛰伏,提升自身。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朱福友正在郑老处观摩一种复杂的针灸手法,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郑郎中!郑郎中救命啊!”一个衣衫褴褛、满面焦灼的汉子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冲了进来。那孩子面色青紫,呼吸极度困难,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小手无力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
“怎么回事?”郑老神色一凛,立刻起身。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玩……不知吃了什么……就成这样了!”汉子急得语无伦次,几乎要跪下来。
郑老迅速检查孩子的情况:“是异物卡喉!情况危急!”他立刻尝试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注:古代亦有类似手法,名称不同),但孩子太小,且已窒息一段时间,效果不佳。孩子的脸色越来越紫,眼神开始涣散。
“不行!卡得太深了!”郑老额头冒汗,语气急促,“需得用利器切开气管!否则顷刻没命!福友!拿我的刀来!烧酒!快!”
切开气管?!那汉子一听,几乎晕厥过去。朱福友也是心头狂震!这是极高风险的操作,尤其是在这缺乏消毒和急救条件的时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福友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前世似乎见过一种针对婴幼儿的异物急救法!更简单,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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