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母亲和王队长那番沉重的谈话之后,付华飞感觉自己周遭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被抽换了滤镜。原本熟悉的、甚至有些单调乏味的日常生活,此刻在他的眼中,却处处充满了值得警惕的细节与不为人知的暗流。
这种改变,最先是从家里的那扇旧木门开始的。
那是一扇饱经风霜的木门,门板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一张老人的脸。连接门板与门框的,是两个早已锈迹斑斑的铁合页。每次开关,它们都会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贫困与窘迫。而那根用来锁门的木制门闩,也因为长年的使用而磨损严重,与闩槽之间,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
过去,付华飞从未在意过这些。在这个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夜不闭户的小镇上,一根门闩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实际安防作用。它更像是一种宣告“我家主人已经歇下,请勿打扰”的礼貌性标识。
但现在,这道小小的缝隙,在他的眼中,却被无限地放大了。
它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嘲笑着这个家的脆弱与不堪一击。它更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眼睛,随时可能有人从那道缝隙向里窥探,窥探屋里的一切——母亲的病情,他的课本,以及他贴身收藏的、那枚冰凉的航徽。
夜幕降临,寒风再次开始在窗外肆虐。风声灌入烟囱,发出“呜呜”的、如同鬼魅般的低鸣。每当一阵强风吹过,那扇本就关不严实的木门,便会与门框发生一次轻微的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微响。而那根松动的门闩,也会随之在闩槽里,发出一声“咯噔”的、细微的跳动声。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像一根根细小的针,一下一下,精准地扎在付华飞那根因为高度警惕而绷紧的神经上。
他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进入“定息”的状态,但心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凝聚。他的耳朵,像一台最精密的雷达,贪婪地捕捉着周围环境里的一切声响。
他能听到里屋母亲因为病痛而压抑的、轻微的翻身声。能听到屋檐下,那只野猫在追逐老鼠时,指甲划过瓦片的“沙沙”声。他甚至能听到,雪花在落到窗纸上,融化前那一瞬间,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嘶嘶”声。
这些在过去被他完全忽略的“背景噪音”,此刻却都变成了潜在的威胁信号。每一个不寻常的声响,都会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让他下意识地去想:是不是有人来了?是不是有人正站在门外?是不是有人,正试图用一根细细的铁丝,从那道该死的门闩缝隙里伸进来?
焦虑,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疯狂生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他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
他知道,这是心魔。是“骷髅会”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巨大压力,在他心中种下的毒草。
他不能被这种焦虑击垮。一个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的人,又如何去掌控自己的命运,去守护身后的家人与传承?
付华飞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再强迫自己入睡,而是穿上那件旧棉袄和一双磨破了的胶鞋,轻轻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他没有惊动母亲,而是像一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院门口。他从门后拿起一把旧斧头,又找来几根木楔子。在微弱的月光下,他将木楔子一点一点地,狠狠砸入门闩和闩槽之间的缝隙里,直到将它们塞得严严实实,再无一丝晃动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堵住的不仅仅是那道门缝,更是自己内心那个不断涌出焦虑的缺口。
然而,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敌人,不在门外,而在心里。
他推开院门,一股冰冷的、夹杂着雪后草木清香的空气,迎面扑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迈开脚步,向着村外那条通往后山的、漆黑的小路,跑了出去。
跑步,这是父亲教给他的、除了“定息”之外,另一个锤炼身心的方法。父亲曾说:“飞行员的身体,就是最精密的战机。你必须了解它的每一个极限,掌控它的每一次输出。跑步,尤其是在恶劣环境下的长跑,就是最好的模拟器。它能让你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学会如何合理分配体能,如何保持心志的清明,如何将你的呼吸,变成你最可靠的引擎。”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崎岖不平的山路,在月光下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路面上,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和冰凌,一不小心,就可能滑倒。
付华飞没有丝毫畏惧。他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与黑暗和寒冷的对抗之中。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将“定息”的法门,融入到跑步的节奏里。
一步,一吸。再一步,一呼。
他的呼吸,不再是急促的喘息,而是变得悠长、深邃而富有节奏。每一次吸气,他都观想着将天地间那冰冷而纯净的空气,连同那些活跃的灵气粒子,一同吸入丹田。每一次呼气,他都观想着将体内的疲惫、乳酸以及那些名为“焦虑”的负面情绪,一同排出体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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