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进村子,就被一股说不出的“糊涂气”裹住了。这感觉不像跟风雾的乱,也不像脆薄雾的娇,就是那种“没自己主意”的窝囊——走在路上,人人都东张西望,看别人往哪儿走,别人停他也停,像一群被赶的羊;聊天时,三句话不离“某某某说”“大家都这样”,问他自己咋想的,他就愣半天,说“大家都这样,肯定没错”;谁家买了新东西,不出三天,半个村子都得买,哪怕自己用不上,也说“别人都有,我也得有”;孩子们玩游戏,必须得看邻村的孩子玩啥,邻村玩弹珠,他们就绝不玩沙包,哪怕弹珠玩腻了,也说“大家都玩弹珠,咱也得玩”。
村中心有个“议事亭”,以前是村里商量事的地方,谁家有啥想法,都能去说,大家七嘴八舌讨论,最后拿出个最合适的主意,说“这主意是咱自己想的,错了也认”。现在议事亭里挤满了人,却没人说话,都盯着亭中央的一个大喇叭,喇叭里放着邻村的消息:“邻村今天都去挖井了”“邻村今天都在学做豆腐”“邻村今天都在给果树剪枝”,喇叭一响,村里人就跟被针扎了似的,一窝蜂地往外跑,照着喇叭里说的做,问他们为啥,他们说“邻村人比咱聪明,跟着他们准没错”。
“以前议事亭里吵得跟菜市场似的,”苏清颜指着喇叭,“有回我来采风,见着大家讨论修水渠,张大爷说往东修,李大叔说往西修,吵了一下午,最后拿出个折中方案,俩人事后还凑一起喝了顿酒,说‘不管往哪修,是咱自己商量出来的,错了也甘心’,现在……”
一个戴草帽的中年人从旁边经过,听见这话,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是外来的吧?别乱说话,跟着大家走准没错。你看邻村多好,啥都走在前面,咱跟着学,准能过上好日子。”说完,见前面有人往果园走,也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落下。
“检测到跟风雾的核心在村北头的‘跟风碑’,”宋悦薇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那碑以前是块‘自决碑’,上面刻着‘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主意自己拿’,谁家做了有主见的事,名字会被刻在旁边,现在……”屏幕上的碑被一层厚厚的灰泥糊着,上面刻满了邻村人的名字,还有“跟着某某某准没错”“大家都这样”之类的话,把原来的字全盖住了,看着就透着股子“没自己”的糊涂劲儿。
他们往跟风碑走,路上的“跟风”越来越离谱:有个儿子见爹在浇地,也不管自己家的地湿不湿,扛起锄头就跟着浇,说“爹浇地,我也浇,肯定没错”;有个媳妇见邻居在做棉袄,也不管现在是夏天,找出棉花就开始缝,说“大家都在做,肯定是我记错季节了”;那个戴草帽的中年人,见别人都在给果树施肥,也不管自家的果树刚施过肥,拿起肥料就撒,说“大家都撒,我不撒就亏了”;孩子们见邻村的孩子在学写毛笔字,哪怕手里拿着铅笔,也非得竖着写,说“大家都这样写,肯定是对的”。
“以前村里的人,虽说也商量,但商量完总有自己的主意,”果司机边走边说,“问‘种啥好’,说‘我觉得种苹果好,我家的地适合’,说‘我觉得种梨好,我会嫁接’,现在倒好,问他种啥,他说‘看大家种啥’,问他为啥,他说‘大家种的肯定好’,跟没长脑子似的。”
跟风碑在一个小土岗上,被灰泥糊得看不清本来面目,上面的邻村人名密密麻麻的,有的名字被划了又写,写了又划,明显是跟着这个人学了两天,又跟着那个人学了两天,没个准谱。碑旁边堆着不少别人用过的东西:邻村人穿过的旧鞋,邻村人用过的旧农具,邻村人看过的旧书,看着像个废品站,却被村里人当宝贝,说“这是别人用过的,肯定好”。
“核心就在碑底下的‘跟风根’,”宋悦薇的影像飘到碑上,“检测到强烈的跟风波动,跟个吸盘似的,把别人的想法吸过来,再灌进村里人脑子里,让他们觉得‘别人的就是好的,自己的啥都不是’。”
他们刚要靠近跟风碑,就被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拦住了。老头是村里的“带头人”,其实就是个带头跟风的,别人干啥他第一个跟着干,现在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邻村的消息,见了谁都念一遍,说“快记着,邻村又有新动静了”。
“王大爷,”苏清颜递过去一块主见饼,“您尝尝这个,记得您年轻时,村里都觉得种麦子好,您偏说‘咱这地坡陡,种谷子更合适’,结果那年麦子被水淹了,您的谷子收得最好,大家都跟着您学种谷子,您说‘跟着我学没用,你们得看自己的地适合种啥’,现在……”
王大爷接过饼子,看都没看就塞给旁边的人,说“这啥玩意儿?邻村人都吃面包了,谁还吃这破饼子?你知道邻村今天又有啥新动静不?老张家的儿子买了辆小汽车,咱村也得买,不然就落后了!”他举着小本子,“快,谁有钱?咱凑钱买一辆,不能让邻村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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