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往村里走,越走心里越沉。以前这村里,随处可见希望的影子,墙上画着丰收的景象,孩子们的课本上写着“我将来想当……”,就连老人抽烟袋,都能吧嗒着嘴说“等我重孙子长大,准比我有出息”,透着股子“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劲头。可现在,壁画被人涂了,写满了“不可能”“别瞎想”,孩子们的课本被撕了,扔在地上当脚垫,有人还在墙上写“盼头是毒药,越盼越失望”,旁边画了个躺平的小人。
村中心的“盼头堂”,以前是大伙儿商量来年计划、分享盼头的地方,墙上挂着历年的丰收照片,有金黄的稻谷,有饱满的玉米,堂里摆着个“盼头榜”,谁家有了新盼头、为了盼头干了啥实事,就把名字写上,看着就提气。可这会儿,照片被人撕了,榜被砸了,地上扔满了碎片,墙上被人用红漆写满了“没指望”“混着过”“别瞎折腾”。堂里那个“种子箱”,以前每年秋收,都要选最好的种子存起来,说“这是明年的希望”,现在箱子被撬开了,种子撒了一地,有人在上面踩了几脚,说“种了也白种,长不出来”。
最让人心里发堵的是堂里的“盼头碑”,上面刻着盼头村的老话:“地不亏人,人不亏心;种下种子,盼着收成;怀揣盼头,苦也甘甜;没了盼头,活如枯木;心里有光,日子有样;盼头常在,生生不息。”这会儿,“盼着收成”被凿成了“收了也白收”,“苦也甘甜”被改成了“苦更苦”,“心里有光”被涂成了“心里没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碑旁边的石头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天,嘴里嘟囔“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也别指望了……”
“找到病根儿了。”宋悦薇的影像出现在盼头堂的房梁上,指着屋顶那个“盼头灯”,那是个用竹筒做的灯,里面点着松脂,亮起来黄澄澄的,灯座上刻着“明日可期”四个字,这会儿,那字儿越来越模糊,像是被烟熏过,光也变得昏昏沉沉的,照不远,“那灯座里头有个‘绝盼核心’,跟赵虎检测到的‘绝盼雾’是一个东西。它往外放一种‘绝望波’,能让周围的人觉得未来一片漆黑,干啥都没用,再这么下去,这村里的人,迟早得在浑浑噩噩中把自己熬死。”
一个穿深灰长袍的人影,从盼头堂的黑影里走出来,步子慢悠悠的,袍子扫过地上的种子,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那些饱满的种子,一下子就变得干瘪发黑。“刘子洋,你可真够闲的,啥破事儿都管,连这点瞎盼头都当个宝。”他说话懒洋洋的,带着股子嘲讽,“说白了,盼头就是自欺欺人,日子该苦还得苦,盼啥都没用,承认了,反倒舒坦,懂不?”
“熵组织的‘绝盼者’。”刘子洋手按在腰上的青铜徽章上,那徽章在绝盼雾里,泛着点淡淡的橙红色光,“你跟那些‘斥纳者’‘失衡者’是一路货,都想让人没了盼头,没了奔头,最后混吃等死,自己把自己耗死。”
“自己耗死?你可真会想。”绝盼者从袖子里掏出个黑瓶子,对着盼头碑一喷,碑上的字立马被灰雾盖住,石头像是被酸泡过,开始掉渣,“盼头是最没用的幻觉,越盼越失望。真正的‘清醒’,就是得知道没盼头,别瞎折腾——这不是颓丧,是认清现实。你看那些没盼头的,是不是比瞎盼的人少了很多失望?那些混日子的,是不是比瞎使劲的人省事儿?这才是活着的‘聪明劲儿’。”
他打了个响指,那个竹筒灯“哐当”一声炸了,无数灰黑色的“绝盼雾”跟浓烟似的涌出来。村里立马就更颓了,原本还能勉强有点念想的人,彻底没了劲头:有人把准备给孩子上学的钱拿去买酒喝了,说“读不读都一样,不如现在痛快”;有人把地里刚长出来的苗拔了,说“长了也白长,不如种草喂牲口”;一个开小杂货铺的,把货架子拆了,说“卖不卖都一样,反正没人买”;有个孩子把攒了很久的糖纸扔了,那是他想攒够了换个新铅笔盒的,现在说“换了也没用,写不写字都一样”。
“瞧见没?这才是‘真实’的盼头。”绝盼者站在一片死气沉沉里,声音里带着股子病态的得意,“没了那些假惺惺的盼头,混一天是一天,啥也不想,多‘舒坦’!”
刘子洋忽然想起苏清颜说的“希望记忆的抗绝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的“忆盼饼”。这饼里头,混着盼头村人从小到大怀揣盼头、努力奔头的记忆:第一次种下种子盼发芽的期待,第一次拿到奖状盼父母夸奖的激动,第一次规划“将来要干啥”的兴奋,第一次实现小盼头的甜……他拿起一块,朝着那个拔苗的人扔过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麻木劲儿瞬间没了,跟着就赶紧把苗重新栽回去,手抖得厉害,说“我咋能干这傻事……这苗能长起来的……能丰收的……”
苏清颜的声音从盼头堂外头传进来,她带着一群老街坊,在堂前空地上,讲着盼头村以前怀揣盼头的事儿:“三十年前,村里遭了大旱,颗粒无收,大伙儿没一个绝望的,分头去找水源,说‘找到水,明年就能丰收’,最后真在山后找到了泉眼,就是现在的盼头泉;二十年前,村里的学校塌了,孩子们没地方上学,大人就轮流在自家院子里教,说‘等咱攒够钱,盖个结实的学校,让娃好好念书’,后来真盖起来了;咱这村子能活到现在,靠的不是别的,是心里那点盼头,再苦再难,想着‘将来会好’,就有劲儿扛过去……”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声音虽然有点抖,但那股子心里揣着劲儿的感觉慢慢回来了,像一堆快灭的柴火,被风吹得又冒出了火星。随着这声儿越来越大,盼头堂里的灰雾开始散了点,那个买酒喝的人,把酒瓶扔了,说“我得把钱攒回来,给娃上学”;那个拆货架子的,又重新把架子支起来了,说“万一有人来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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