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只剩下警察急促的指令声、侯三痛苦的呻吟和打手们筛糠般的颤抖。
而董乐,从董浩中枪那一刻起,就像被抽走了灵魂。
她瘫坐在弟弟的血泊旁,火红的貂皮大衣下摆浸染在暗红色的液体里,刺目惊心。
她不再哭喊,不再尖叫,只是呆呆地看着董浩苍白失血的脸,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身体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一个女警上前,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她却毫无反应,像一尊被冻僵的、华丽的木偶。
林飞走到我身边,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低声骂了句:“操!”
老陈大步走过来,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我身上,伸出手:“东西呢?”
我将那台至关重要的录音机,连同那几页油纸包着的、沾着仓库灰尘的假账本复印件,一起递了过去。
老陈接过的动作很稳,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没多问,只是沉声道:“后续还需要你们配合做详细笔录。”
“应该的。”我点点头,声音平静。
仓库外,寒风依旧凛冽,卷着更大的雪花,呼啸着灌入这充斥着血腥、硝烟和罪恶余温的空间。警灯的红蓝光芒在每个人脸上疯狂闪烁,如同命运无常的走马灯。
这个时候的周琦,反倒平静的吓人,积极配合警方,他的神情,似乎有几分窃喜。
我最后看了一眼被警察拖死狗般往外拖地侯三。
他面如死灰,手腕还在淌血,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声响。昔日呼风唤雨的“天琦集团董事长手下红花双棍之一”的光环彻底破碎,只剩下阶下囚的狼狈和绝望。
目光又掠过被女警半搀扶半架着、眼神空洞麻木的董乐,以及地上那片被警察迅速用警戒线圈起来的、触目惊心的暗红。
复仇的滋味,并非想象中的灼热快意,而是一种浸透骨髓的、带着铁锈和硝烟气息的冰冷。
我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转身,踏着冰冷的水泥地,迎着门外呼啸的风雪,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
12月31日下午,刀子似的西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抽打在“飞越网吧”的玻璃门上,发出“唰啦唰啦”的轻响,像是冻僵的手指在急切地叩门。
门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暖气烧的足足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气味:几十台老式CRT显示器散发出的微弱臭氧味儿,廉价香烟的残留烟雾,还有角落暖气管上烘烤着的、几个半大小子脱下来的棉胶鞋散发出的、带着汗味的温热气息。
日光灯管嗡嗡低鸣,与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游戏里“Fire in the hole !”的爆炸音效、少年们兴奋或懊恼的呼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嘈杂却充满生机的暖流,将门外的酷寒牢牢挡在外面。
此刻,我就站在这热闹又温暖的网吧中央。
手指拂过收银台冰凉的木质台面,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沉浸在《红色警戒》或《仙剑奇侠传》世界里的年轻面孔。那些专注的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纯粹的、属于这个奔腾时代的渴望。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空荡的裁缝铺,如今却成了这条街上最热闹的所在。
重活一世,从金融圈的尔虞我诈回到这烟火升腾的起点,网吧这小小的成功,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让我漂泊的灵魂终于有了踏实的落点。
“越哥哥,胶带!”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娇憨的急迫,将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扭头望去,夕悦正踮着脚尖,努力想把手里那张写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大红春联按在门框上方的玻璃上。
她身上那件鹅黄色的高领毛衣衬得笑脸愈发白皙,几缕柔软的额发被汗水粘住,鼻尖上还蹭了一点面粉,大概是刚才在后屋厨房帮忙时沾上的。
她仰着脸,手臂伸得直直的,那努力的样子,像一只踮着脚够树叶的小鹿。
“来了!”我赶紧应声,拿起柜台上的宽胶带,三两步跨到她身边。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香皂和厨房烟火气的馨香,瞬间钻入鼻腔,奇异地安抚了我心头那些前尘往事的阴霾。
我接过她手里的对联上端,稳稳地按在玻璃上。
“这边,再高点 ……对,就这儿!”夕悦在下面指挥着,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我撕开胶带,仔细地粘牢。
她的脑袋就在我下巴下方,头发乌黑柔软。
“贴正了吧?”她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仔细端详,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两把小扇子。
“正,正得很!”我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鼻尖那点可爱的白面粉上,下意识地伸手想替她擦掉。
指尖刚触到那点微凉细腻的肌肤,夕悦像是被羽毛搔了一下,猛地一缩脖子,脸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比那春联还要鲜艳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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