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暮春。
上海滩的天气渐渐暖湿起来,梧桐飞絮如同一场不合时宜的细雪,黏腻地附着在行人的衣襟和车窗上。
百乐门大剧院门前的黑框告示已被撤下,换上了一张崭新的、
色彩俗艳的南洋歌舞团演出海报,试图用新的喧嚣掩盖不久前的血腥记忆。
路人来去匆匆,很少有人再驻足谈论那场震惊上海的魔术师之死,
仿佛那只是黄浦江上偶尔泛起的一个浑浊泡沫,迅速消散在奔流不息的欲望之河中。
然而,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那间充斥着烟草、旧纸张和咖啡因气息的办公室里,
案件的最终收尾工作,正如同精密钟表般,一丝不苟地进行到最后阶段。
这不仅是法律程序的完结,更是对一段扭曲人性与破碎梦想的正式归档。
上午十时,一场气氛凝重的内部结案会议在巡捕房会议室举行。
韩笑作为案件主办探长,向以总探长为首的几位高层做了简明扼要的最终汇报。
他避开了那些过于戏剧化的搏斗细节和人性纠葛,只以冷静、客观的语言,
陈述了钱如海为挽救濒临破产的剧团,利用梅若兰的仇恨、
胁迫赵千手作案,并最终杀人灭口的犯罪事实。
证据链完整、清晰、确凿,逻辑严密,无可指摘。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位高层面色严肃,偶尔低声交换意见。
最终,总探长缓缓在结案报告上签下了名字,盖上了巡捕房的钢印。
那一声沉闷的“咔哒”声,象征着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在法律和行政层面,正式画上了句号。
“做得很好,韩探长,林博士。” 总探长抬起眼,目光中带着惯例的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社会影响恶劣,能迅速破案,稳定民心,辛苦了。后续的司法程序,会由检方接手。”
官样的肯定背后,是急于翻过这一页的潜台词。
这起案件牵扯出的上层社会的隐秘和魔术界的丑闻,是当局最不愿意看到的。
迅速结案,盖棺定论,是各方心照不宣的最佳选择。
韩笑面无表情地敬了个礼,没有多言。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结局。
真相得以昭雪,凶手伏法,这对他而言,已然足够。
会后,相关的案卷材料被一一装箱,贴上封条,送往档案室深处。
那些沾染了鲜血的物证——破裂的水箱玻璃、被动手脚的手铐、致命的限力扳手,
也被分类编号,存入证物库,或许将永不见天日。
法律的齿轮,在咬合、运转之后,终于缓缓停歇。
留下的,是命运的余烬和生者的轨迹。
随着案件了结,曾因“幻影”沈梦山而聚集在一起的剧团成员和相关人员,
也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各自飘零,走向未知的命运。
? 经纪人钱如海:被正式移送提篮桥监狱,
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审判,极可能是死刑。
他试图拯救的剧团,已彻底解散,资产被查封抵债。
他的赌局,输掉了金钱,输掉了事业,更输掉了自己的性命和灵魂。
? 梅若兰(温婉):在韩笑和林一的秘密安排和保护下,
她并未因涉嫌保险欺诈而被立即起诉(考虑到她也是受害者且证据不足),
而是被送往南方一个僻静的小城,隐姓埋名。
她带走了沈梦山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钱财和那段刻骨铭心的仇恨。
复仇的火焰曾吞噬了她的人生,如今,她能否在灰烬中找到平静,唯有时间知晓。
? 剧院经理周福生:因管理不善、安全监管缺位受到业内谴责和罚款,名誉扫地,勉强保住了职位,
但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仿佛一夜苍老十岁。
百乐门大剧院,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摆脱这场悲剧的阴影。
? 其他剧团成员:有的加入了其他草台班子,继续跑码头谋生;
有的心灰意冷,彻底离开了魔术行业;还有的,
则对舞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再也无法面对聚光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年轻助手白鸽的去向。
她没有接受任何商业团体的邀请,也没有动用那笔数额不小的抚恤金去享受生活。
在韩笑和林一的见证下,她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将沈梦山留下的、真正关于魔术艺术的手稿和笔记,
捐赠给了上海一所新成立的、旨在培养贫寒子弟技艺的工艺学堂。
她自己,则受聘于这所学堂,成为一名最基础的、教授孩子们简单手工艺和科学原理的助教。
在一次简短的告别中,白鸽对韩笑和林一说:
“师父的魔术,不该跟着那些肮脏的事一起被埋没。
它们应该留给真正需要光和希望的人。舞台很大,但能照亮角落,也很好。”
她的脸上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和恐慌,多了一份沉淀后的宁静与坚韧。
她选择从炫目的舞台中央退到朴素的讲台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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