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笛孔对准唇畔,他舌尖抵住竹管,吹出的却不是《折杨柳》的婉转,而是《破阵乐》的变调。
第一声呜咽刺破夜空时,城头上值夜的老卒王九斤正往铜盆里呵热气。
他忽然浑身一震,陶碗"当啷"掉在地上。
二十年前随先帝北征的记忆潮水般涌来——那时他还是个火头军,每夜三更,中军帐前必飘起这支曲子,先帝裹着玄色大氅站在帅旗底下,笛声里藏着金戈铁马的杀气,也藏着"待我班师,给你们每家盖三间大瓦房"的承诺。
"是...是陛下?"王九斤踉跄着扑到女墙边,老眼瞪得通红。
他看见宰相府屋顶站着个青衫身影,笛声裹着风卷过来,竟比当年更清越几分。
怀里的酒壶"啪"地砸在城砖上,他"扑通"跪在满是酒渍的地上,甲胄磕得直响:"末将王九斤,给陛下...给陛下磕个头!"
值夜的千牛卫刚要呵斥,却见周围十余个卒子全红了眼眶。
有人解下腰间横刀,"当啷"扔在地上;有人抹着眼泪翻出怀里的旧布包——里面是先帝亲赐的"忠武"银牌,边角早被摸得发亮。
消息像长了翅膀,顺着城墙根往观星台蹿去。
观星台三层高阁上,国师玄真子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刚将龟甲投入青铜鼎,火星"噼啪"炸开,龟纹竟裂成了"弑"字。
正欲掐诀再算,忽闻城上传来抽噎般的笛音,掌心的星图玉板突然发烫。
他慌忙抬头,二十八宿镜里的紫宸星正诡异地扭曲——主星依旧炽烈如炬,却有一缕淡紫从中分裂,像被无形的手牵着,缓缓飘向宰相府方向。
"荒唐!"玄真子抖着手指去扶道冠,发簪"叮"地落在星图案几上,"紫宸星乃帝星所化,怎会...怎会分裂出辅星?"他突然想起三日前钦天监呈的密报:"宰相府赘婿陈默,命格隐有龙气。"后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脱口而出:"先帝英魂未散!
这是...这是先帝在护佑正统啊!"
消息传到李昭阳耳中时,他正攥着玄铁长枪站在禁军阵前。
两万火把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玄甲上的血渍还泛着黑红。
副将的声音发颤:"帅...帅爷,城头的弟兄说听见陛下的《破阵乐》,观星台的国师也说帝星显异象..."
李昭阳的手指猛地收紧,枪杆"咔"地发出脆响。
他想起三日前在雁门关外,陈默裹着染血的斗篷,蹲在篝火边给他拔箭。
那小子当时说:"这箭簇有毒,得用烧红的刀尖剜。"疼得他咬碎半颗槽牙,却听见陈默低笑:"李将军要是疼晕了,我可背不动你。"此刻月光下,宰相府屋顶的青衫身影与记忆里的重叠,他突然觉得喉头发哽。
"撤了。"李昭阳将长枪重重插在地上,枪尖没入青石板三寸。
他扯下玄甲扔给副将,甲叶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你们守着,我去会会他。"
祠堂里的烛火还剩小半截。
陈默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听见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却没回头——李昭阳的脚步声他太熟悉,玄铁战靴磨过青石板的节奏,和雁门关外雪地里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李昭阳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带着几分沙哑的哽咽。
他望着陈默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御花园,那个总被他抢糖葫芦的小乞儿。
那时小乞儿总说:"等我有钱了,买十串给你。"后来小乞儿没了踪影,再见面时,他成了宰相府人人唾弃的赘婿。
陈默慢慢转头,眼中的金光正在褪去。
他伸手摸了摸颈间的青鸾玉牌,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是陈默,是那个在雪原里给你拔箭的兄弟。"他从怀里摸出半枚玉佩,放在供桌上,"我不争龙椅,只争这世道少些无辜人。
你若不信..."他指了指祠堂梁上的暗格,"去冷月宫夹壁,找另一半。"
李昭阳盯着那半枚玉佩,五爪金龙的纹路与先帝的御玺如出一辙。
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玉面,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五更天了。
赤焰卫统领站在院角的槐树下,望着祠堂里晃动的人影。
他腰间的雁翎刀还沾着影阁死士的血,却慢慢收进刀鞘。
月光照亮他甲胄上的裂痕——那是方才"先帝虚影"留下的气劲。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老统领临死前攥着他的手说:"我们的使命,是护真龙。"可如今...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转身融入晨雾里。
东宫偏殿的水晶球"咔嚓"碎在赵怀仁掌心。
他盯着满地碎片里的倒影,嘴角勾起阴鸷的笑:"替身术?
命格能骗过人,还能骗过天机?"他摸出怀里的密信,信上的朱砂印还未干透:"陈默夜探冷月宫,务必截杀。"
陈默站在宰相府后园的屋顶上,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他正摸着腰间的铜铃——那是方才签到得到的"听风铃",能听见十里内的动静。
此刻铃声轻颤,他听见了冷月宫地下密室里,石砖移动的闷响。
"父皇。"他低笑一声,指尖拂过青鸾玉牌,"这一次,换我来掀你的底牌了。"
拂晓的微光正顺着屋檐流淌下来,在后园那口枯井的井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金线。
井里传来极轻的"滴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百年尘封的黑暗中,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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